李令月缓缓踏入殿内,见自己的母后眼眶微红,她才放下的心骤然收紧。
“母后,父皇他怎么样了?”
武则天望向榻上的人,眼里的担忧怎么也藏不住。她微微叹了口气,道:“去瞧瞧吧,你父皇有话要对你说。”
李令月闻言,忙走到李治面前。她跪在床榻旁,望着李治,“父皇,今日之事是女儿不好,女儿不该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说这些话惹您生气。”
李治无力地摇了摇头,“太平,不怪你……你、你比你那两个皇兄要争气得多……你要是男儿就好了……”
李治的声音十分虚弱,李令月听出,现在的他说话已经十分艰难。
李令月看着自己的父皇,虽然太医已经替他擦掉了嘴角的血迹,但他干涸的唇上仍有淡淡的暗红色。
李令月只觉得内心十分煎熬,她觉得自己这一步走错了。
“父皇,是女儿错了……”
李治艰难地抬起手,指着远处桌子上的一个锦盒,道:“兵符就在那个盒子里,你想要便取了去吧……只是切记一点,莫要……莫要将兵符交给你的母后……”
“父皇?”李令月透过屏风,看了天后的身影。“父皇,您这是何意?”
李治叹息道:“太平,你要记着,这天下是我们李家的天下……”
李令月望着桌上的锦盒,只觉得内心五味杂陈。她原本只是想要一点点权力,只要能帮自己的皇兄牵制住武家兄弟,那么终有一日,上官家的旧事就能被改写。
可如今的形势,是要自己与母后作对。
若是应允,她便觉得对不起自己的母后。若不应允,便没机会帮婉儿。
李令月一咬牙,对李治道:“父皇,您说的这些,女儿都明白。”
*
婉儿并不知晓殿内的情况,她送李令月出宫时,张了几次口却又不知该怎么问。
李令月心中也怀着心事,她叹了口气,道:“上官姐姐想问什么便问吧。”
“我没什么想问的,我只是担心……”婉儿已经猜出了结果,可领兵打仗岂是容易的事情,相王李旦去了战场也免不了受伤,更何况李令月一介女流。“阿月,你要当心武三思会对你不利。若你离了长安,许多事便不可控了。”
“这些我自然知道。”李令月看着婉儿的眼睛,没有言语。
她也害怕受伤,她更害怕自己会死在外头。可若不这么做,便无法服众。若是不能服众,往后如何能帮着婉儿做她想做的事情。
这些话李令月只敢藏在心里,不敢说给婉儿听。李令月只怕自己说了以后,会让婉儿空欢喜一场。若往后自己帮不了婉儿,只怕会让她失望。
“上官姐姐,纵然你没什么想问我的,我却有话要问你,若我……”李令月本想问,若有一日,自己要和自己的母后站在对立面,婉儿会作何抉择。
可这话李令月也说不出口。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她不用想便知道,婉儿定会向着她的母后。
李令月顿了顿,道:“若我受伤了,你可会心疼?”
“你莫要说这种话!”婉儿下意识抬手,捂住了李令月的嘴巴。“这话不吉利,往后不许说了。”
婉儿本就不希望李令月以身犯险,如今的情形,她又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实在让人忍不住生气。
“你这般,便是心疼我了?”李令月轻轻握住婉儿的手,轻笑一声,道:“上官姐姐,你莫要担心,我会平安归来的。再不济,若我有个好歹,母后定会待璇儿好,我的皇兄们也会好好照顾她的。”
“你再说这样的话,我便不见你了!”婉儿想着,李令月从前总怪自己不去公主府找她,或许李令月是想见自己的。
李令月闻言,没有像从前一样撒娇,而是笑了笑,道:“我马上就要离开长安,你确实许久也见不到我。只是不知,你会不会想我?”
婉儿抿嘴不语,李令月继续道:“我知道,我不在长安,你也落得清静。只是,不管你会不会想着我,我离开长安那日,你总是要来送我的。若你不送我,我会很伤心的。”
李令月的声音极轻,仿佛在自言自语。可她是希望婉儿能听见的,她希望婉儿会来送她一程。
婉儿知道,这个小公主的心里定然会有些害怕。那里离长安那么远,军营里又都是男人,许多事情都不便。李令月是公主,金枝玉叶,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婉儿多想去求天后撤了这道旨意,可这是李令月的决定,她没有立场去阻止。
这一刻,婉儿忽然有些后悔了。若自己当初答应了和李令月一同离开皇宫,或许就不会有如今这么多烦恼了。
好在李令月要半个月后才离开长安,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自己总能为她做些什么。
*
李治的病虽一日比一日严重,可自打他许了李令月领兵出征后,朝堂上的人心便转了向。
从前许多大臣对天后唯命是从,又总想着巴结武三思,如今兵符在李令月手中,倒叫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武承嗣听到了风声,焦急地来到武三思府上。
他见武三思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喝茶,忙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茶!”
这次随军的机会,天后原本是想给武承嗣的。一来,能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二来,也能洗刷掉过去他被太平公主栽赃的罪名。
可如今随军的机会给了李令月,倒叫武承嗣不知该如何是好。
武三思早就料到武承嗣会过来找自己,他让人给武承嗣上茶,随后道:“堂兄,你慌什么?”
“你说我慌什么?若兵权落在太平公主手中,可如何是好!”
武承嗣听到,坊间都在说,李令月是唯一一个有兵符的公主。他本就因为从前太子李贤的死与李令月有嫌隙,若李令月的权势愈来愈盛,只怕不会有他的好日子。
武三思从容道:“正因为兵权落在了太平公主手中,咱们才不用慌。堂兄,你想想,若兵权在太子或者相王手中,那便是板上钉钉,连我们的姑母也奈何不得。可太平公主,再怎么说也只是公主。她又不能继承大统,咱们慌什么?”
“你的意思是?”武承嗣若有所思,他看着武三思,道:“你想对太平公主下手?”
武三思道:“堂兄何出此言?沙场之上刀剑无眼,若太平公主在战场上丢了性命,那过去的恩怨不就翻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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