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灿配合调查期间，铺天盖地的新闻席卷而来，导演、副导演面对着制片公司派过来的法律顾问和高层，脸上看起来都阴晴不定。

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老实说，我还没有哪一部片子没上映就得到这样多的关注。”

圈子里头也流行这样的术语，即便是不得体的丑闻，得到的关注也同正向的人气无异。

“黑红也是红呢”，助理偶然小心提到一嘴，就被起范用眼神制止，“……权代表，金律师”，他陪笑，“事情发展成这样，也是我们并不愿意看到的。”

“自然”，金律师扶了扶眼镜，煞有其事，“不过，大家也不必太焦心，我的线人已有消息发出来，这事儿最后还是雷声大雨点儿小——会悄无声息”，说到这里，他抬手将拇指食指请捏在一起，做了个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手势，“无人问津地了结的。”

瑞希似乎是松了口气，她问，“不管怎么说，灿能尽快回来是最好的。如今……我只希望能按计划将拍摄完成。”

接二连三的状况也考验着她的心神，就连从来不关心演艺圈的父亲，在早间新闻里看到报道也打电话来问，“怎么一回事？”她没法将问题都推卸给别人，那仿佛是显得自己很无能，一个导演，当然应当是事事都考虑到位，安排妥帖的。

“一点儿小插曲罢了，你晓得，现在的媒体总是喜欢小题大做。”

父亲“嗯”了一声，又重重咳嗽几下，“总之……我早说过，这些演员啊、偶像什么的，总是乌烟瘴气的。”

她不敢再多说什么，母亲已经接过电话，唠叨她，“好久不回家了？什么时候找男朋友？”她哪里还经得起这些事情的烦扰，因而随口敷衍着“快了快了”，把电话草草挂断了。

权代表似乎脸上表情倒还算淡定，他一面听金律师分析事情的来龙去脉，一面默默玩弄手腕上檀香做的珠串，见事情谈的差不多了，终于清了清嗓子，“原本，这不过是公司试水的一个小成本片子，本没有抱什么太大的希望。老实说”，他忽然笑起来，倒使得众人有点儿莫名，“现在就算是出钱求人上热搜，人家还不见得乐意。不过是配合调查，有金律师在，问题想必很快就可以解决了。”

两人相视一笑，倒有点心照不宣的意思。

“所以……”他望着瑞希和起范，颇有点儿委以重任的意思，“你们只管好好拍戏就是了。”

两人心里有苦难言，只好点头应允，“是。”等两人终于走了，起范苦着脸，“主演不在，怎么拍？”

瑞希颓丧着脸，无可奈何地，“总还有副cp 在，幸而之前改过剧本，增加了他们的戏份。至于那些流言蜚语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真要是怕人说，事情就根本做不下去了。

“至于后面播出后反应如何，这原本也不是导演能决定的”，起范安慰她，当然，也是安慰自己。

焘宇等泰民把这消息告诉他的时候，难免有点儿诧异，“这样一来，我们的戏份似乎太多了，还可以叫副cp吗？”

“现在是救急嘛，谁还计较那多和少？胜于整组人干呆在这里，租用场地不也是每天都需要花钱吗？”这种学究似的分析，倒是很复合他一贯的思维模式。

“我想东熙是一早知道自己喜欢浩泰，浩泰如今也已经是明确自己的心意了。”

“……只不过。”泰民面对他坐在，两人的膝盖不晓得怎么碰在一起。彼此都没有急着分开，只是这么轻轻靠着。

“只不过什么？”

“就是那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

“哈哈”，焘宇莞尔，他就是这种淡淡的笑意一低头的时候，最使人心痒难耐，泰民忍不住要伸手过去，手到了半空，理智马上跳出来阻止，因此手又垂下去，替他掖了掖腿上的毯子，“你知道吗？”他看着他的眼睛，“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难耐，而心意相通之前的那种拉扯最耗费心力。”

焘宇一语道破天机，“我知道，那感觉是……仿佛你懂，我也懂，但就是说不出口。”

“普通人来说，是这样。戏剧化的人物当然又有不同，比如浩泰，这人性子就很耿直，因而他打直球的方式还不坏。”

“东熙是这样才会招架不住的吧？”说完自己也隐约被击中了似的，一时觉得那是浩泰，一时觉得那明明是泰民哥，定了定神，分明站在眼前的这人是真实可感的，因而露出一点儿庆幸的笑容来，“真是……你不觉得浩泰像那种大型的狗狗，尽管是壮硕得吓人，其实比谁都乖巧粘人。”

泰民马上脑海中冒出这形象来，也觉得非常贴切，于是不甘示弱地说，“那么东熙就是高傲清冷的猫咪吧。”

焘宇一愣，旋即也立刻对号入座起来，“经你这么一说，是像那么一回事……哈哈，真有趣。”

印象中，焘宇不是个爱笑的人，也少有外露的情绪。但是泰民现在发现，他在他面前似乎卸下了那种压抑的紧张感。是的，并非真正的冷漠疏离，而是因为害怕人群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戒备，“其实你笑起来是很好看的。”他忽然说道，“眼睛弯弯的，很像小月亮。”

焘宇马上低下头，不肯让他再看，口里嘟囔，“……说什么别人嘴巴甜，会夸人，自己还不是肉麻的话一说一大堆。”

“啊？”反应过来这话当真像情话似的黏黏腻腻，泰民也偏过头，好像这样就可以让气氛冷却下来，“……我不过……我那是……哎，你别误会。”

“哥其实是隐藏的高手吗？”他忽然正色，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明明说自己是个事业心重的人，其实在恋爱方面，根本就是如鱼得水。”

“不不不”，他晓得这误会实在闹大了，实在是百口莫辩，“我真不是……”

世源走来，同他们沟通导演的意思，两人只得都收了声。只是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现在我们没有法子，只好紧着副CP的这条线多拍些素材，灿什么时候回来，恐怕还不能确定。”

“这样的话，车前辈那边……”世源叹气，沉着脸，“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不过多听他发几顿脾气，也就罢了。”

大家从起初的心惊肉跳到如今安之若素，也是因为经历的变故多了，自然锻炼出了平常心。“可惜我腿又不便，许多动作做不出来。”

焘宇颇有些自责似的，“今晚上是去拍露营的场景，给浩泰过生日吗？”

泰民点头，“剧务还买了小熊蛋糕。我已经提前在那边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