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瓜的旗袍服务生不知何时出去了。

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栖茵沉吟片刻，问出一句从下车开始就藏在心里的疑惑：“温萩予，在你心里，晏欲是不是你的替身，和慈善晚会三百条人命比起来，更重要是吗？”

温萩予坦然地看着她：“是。”

栖茵明白了：“你也没比沈宇星好到哪里去。”

难怪能在对标沈宇星当男二呢。

都是疯子，疯的方向不同而已，程度是一样的。

温萩予把她嵌入怀中，收紧了怀抱：“如果桑小姐管着我，我会继续当个正常人。”

栖茵才不在乎别人的命，但她在乎这个位面。

重要角色都死光了，位面崩溃，她的任务就做不成了。

“晏欲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栖茵说，“至于我们的事，先把场馆的炸药拆了再说。”

“好，吃完饭再去。”

温萩予松开手，端起蟹粉豆腐正要喂她，才发现冷了，正要换一碗，就见栖茵接了过去，自己吃了起来。

他看着她，慢慢笑了。

桑小姐，是真的很温柔一个人，他才不信她是捞女。

-

有了系统提供的准确位置，埋炸药的几名临时工很快被揪出送进了警局，他们没怎么逼迫，就交代了实情，慈善晚宴得以顺利举行。

顾琉月穿着许清叶设计的月光鱼尾裙，行动时波光粼粼，挽着温奎的手开舞，为晚会募到了第一笔款项。

“温总，我想过去聊会儿。”

见到人群中那个和许清叶聊天的女人背影时，顾琉月对温奎说。

温奎说着顾琉月的视线望去，知道了她想做什么，颔首：“不要耽误太久。”

顾琉月捏了捏温奎的尾指：“知道了。”

她端着红酒，走到许清叶面前，笑盈盈道：“您设计的这条“月光人鱼”真的太美了，穿上它的瞬间，我真的以为自己成了一条美人鱼。所以搭配了一套人鱼主题的首饰。”

许清叶对能欣赏自己作品的女艺人态度都很好：“哪里，您的演绎比我的手稿还要优秀。”

顾琉月又笑着寒暄了两句，转向对面一直在安静听她们聊天的女人，视线触及到女人的脸上时，她愣住了。

学长那张照片有些模糊，只看得出是个长得不错的美人。真正见到时，她才发现照片没有这人千分之一的惊艳。

女人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分体式长裙，经典的翻领款式，下面是露出脚踝的裙裤。

黑发扎了个低马尾，妆容素雅，连唇色都涂得很淡，像是怕抢人风头。饶是如此，这张脸就足够让人铭记了。

“这位是……”顾琉月心里不由感叹学长眼光之高，她佯装求助似的看向许清叶，许清叶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女人，说的话却让她震惊，“boss，这是顾琉月，温氏新签的艺人。”

“boss？！”

顾琉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居然是许清叶的老板，那个被大家揣测两个人关系匪浅的幕后大佬。就这长相身材，她包许清叶，到底是谁亏？

栖茵看了眼女主，微笑：“顾小姐，我叫桑迎。”

顾琉月回神，“原来您就是QY的老板，真是真人不露相。”

栖茵没有回应她的夸赞，她在等她说出来意。可是顾琉月不知怎么了，翻来覆去在打探许清叶和自己的关系，最后，栖茵终于忍不住了，主动说：“顾小姐，你想问什么？”

顾琉月噢了声，终于想起正事：“桑总，能不能借一步谈谈。”

这些年栖茵一直隐姓埋姓，才能让QY不受打扰地存活壮大，许清叶皱起眉：“顾小姐……”

“没事。”栖茵看了她一眼，“我去去就来。”

许清叶见老板这样说，也不再开口。

顾琉月边走边把自己在国外求学的趣事讲给栖茵听，中间还穿插了学长帮她拿角色的事，“这个学长，桑总也是认识的。”

说着，她停下脚，看向不远处的后花园石桌旁坐着的男人，笑着招了招手：“学长！”

栖茵嗯嗯点头，正想直接让温萩予把剧本给她，抬头望去，却愣住了。

不是，怎么会是他？

温萩予呢？！

沈宇星站起身，咬牙切齿地笑了下，朝她们一步步走来。

他几乎瘦脱了相，两颊颧骨高得有些可怖，全然没了以前的丝毫帅气，一身白色西装像挂在骨架子上，近看时，只让人感到刻薄和阴沉。

“好久不见啊，桑迎。”

沈宇星的呼吸里带着熏人的烟味，眼神暗浊如污水，“不记得我了吗，我可天天在想你。一刻都不敢忘记。”

说着他掏出手机，点亮，露出屏幕上自己的照片。

看角度和像素，像是偷拍。

栖茵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顾琉月还在说话：“温学长，很久没见到桑总了吧。我把人人带来了，你们好好聊聊，我先……”

栖茵一愣，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沈宇星不知道做了什么，居然让顾琉月把他当成温萩予，还带她来见人想邀功。

就在昨天，她还把沈宇星派来埋炸药的临时工通通送进了局子。沈宇星今晚不该在这里，应该在局子等着被候审的。

栖茵再意识不到危险就是傻子了。

抓起顾琉月的手臂往回就跑，顾琉月穿着紧身鱼尾裙，根本跑不开，被拉得一个趔趄，就摔倒了地上：“啊——”

栖茵心急如焚将女主抱起，正要往前，反应过来的沈宇星已经追了上来。

“桑迎，别跑啊，我们来叙叙旧。”

栖茵没跑出两步，就被整个扑倒在地，背后一凉。摔倒前，还把顾琉月推了出去：“快跑！”

从刚才开始就一头雾水的顾琉月回头，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吓住了。

曾经帮自己许多忙，被她当成温和可亲的温学长正压在桑迎身上，从西装里掏出一把手臂长的切骨刀猛地扎在刚才还温温柔柔和她说笑的女人身上。

顾琉月以为学长屏保上的女人是他的真爱，没想到他是想杀她。

后花园这边，没有工具，连个路过的侍者都没有。

想到桑迎抱着自己跑，被扑倒还叫她快跑的样子，顾琉月权衡了下自己的体力，不敢再犹豫，连忙提起裙子回去叫人。

路过火警装置，直接摁下。

尖锐的警报声迅速响彻整个场馆。

栖茵挨了第一刀后，挣扎着将沈宇星压到身下，想趁机逃走。

但沈宇星手里有刀，她顾忌着武器，动手时有些畏手畏脚，她又受了伤，没一会儿又被追上，压在地上，刺进了小腹。

他是彻底疯了，脸上狞笑连连：“我捅死你，今天就捅死你，谁让你背叛我，谁让你背叛我……”

栖茵痛得脸色发白，还是强打精神，趁着沈宇星不注意抢过他的切骨刀，压在胸前：“再过来一步，我就动手……”

拿着刀时凶神恶煞的人，丢了刀时要多慌张有多慌张。

“你别过来，我警告你，你这是防卫过当，故意杀人！”

沈宇星的样子丑陋极了。

栖茵强撑着身体，不敢让他看出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

她面朝着沈宇星，一步步后退。得益于这具身体良好的记忆力，加上昨天来过一次，在一个拐角后，她听到沈宇星追上来的脚步声，立刻把刀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从侧门进了宴会厅。

因为火警警报，宴会厅里乱成一团。

正在拼命往外赶，这里太嘈杂了，栖茵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混乱中，她撞到一个女士怀里，对方先是嘟囔着抱怨了几句，下一秒不知看到了什么就尖叫起来。

“死人了——”

温奎正被顾琉月拉住，她浑身打颤，好像受了什么刺激，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学长在后花园杀了桑总，我砸了火警，快叫安保……”

他弟弟？！

那小子今晚根本没来晚会，温奎皱起眉看着他的小金丝雀：“你是不是生病了？”说着就要去摸她的额头。

顾琉月一把打掉他的手。

温奎来不及生气，就听到那道尖叫声，立刻抬头望去，顾琉月急得跺脚：“我没骗你，你看我没骗你，快报警！”

她手机在储物柜，跑过去少说二十分钟，目前只有最近的监控室能联系外面。

温奎正要上前查看情况，两道人影比他更快地冲了上去：“boss/迎迎！”

救护车来得很快。

栖茵被刚刚到达晚会的晏欲抱上担架，顾琉月和许清叶也一起上了救护车。

顾琉月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起桑总，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温学长他是这种人……”

“要你假惺惺！”

许清叶气得两眼通红，想顾琉月撵下去，但栖茵虚弱地抓了下许清叶的手，阻止了她。

罗盘已经发起了退出位面倒计时十分钟，【被揭露的抄袭】还剩2/3没做。

这三个条件包含：让女主结交时尚圈资源；女主拿到温萩予的新剧女主；女主让温萩予见到女配。

目前只达成了一个条件，还差两个。

都到这一步了，栖茵实在不想前功尽弃。

护士正在给她止血，但她伤口太多了，止血带都有些不够用。

栖茵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通过呼吸罩虚弱地响起：“晏欲，帮我给温萩予打、打个视频电话。”

晏欲今晚不想来的，可是想到桑迎的话，他又赌气地想，会不会是她看上了新人，想带到晚会上当男伴，才不让自己去。于是晚了半小时，还是入场了。

没想到一进来，先是听到火警警报，接着就看到桑迎浑身是血的摔进来，立刻就失了心神。

这会儿听到她要和温萩予打电话，也没拒绝，用一改往常的温柔口吻说：“等你从手术室出来，我就打，现在先提着精神，别想这些。”

栖茵朝晏欲的方向艰难地抬手，晏欲立马低头，抓住她的手腕，让她碰到自己的脸。

手指轻轻揩过男生潮湿的眼角，声音很轻，“以前逼着你那样打扮，是我小心眼，记恨你骂我学人精，才让你模仿温萩予的。别生我气，好吗？”

晏欲用她的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瓮声瓮气：“我没，没生你气。”

这种事，他早就知道了。

她记恨他是应该的，谁让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傻叉。

只要她好好的，让他模仿一百年都行。

他不在意的，只要她活着。

栖茵呼出一团白气，感受到满手的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