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平学反转术式的时候倒是提过一回，他说灵魂和□□之间的联系复杂又千变万化，但那时我和钉崎让他别说了。

和大家一起吵吵闹闹的时候，我们绝未想到这个知识居然还有非反转术士的我们能用到的一天。

我看向虎杖，用口型问他什么时候学会的反转术式，他回给我一个疑惑的眼神，那边，无为转变遇上“夏油杰”的身体，仿佛水遇到了油般沸腾震荡，他跪了下来，用右手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狱门疆从他手上掉落，虎杖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捡起了狱门疆，随手丢给了我，然后强制“夏油杰”看着他的眼睛。

“这里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你设计的？”虎杖突然问道，“包括五条老师，包括真人和漏瑚，包括这些帐，包括困在这里的人，也包括我身体里的宿傩。”

“夏油杰”死死地盯着虎杖，他说不出话，只是微笑，但这微笑在他脸上显得扭曲又可怖，我看着美美子和菜菜子学姐，突然抽出刀拦住了她们想要上前的身影。

“你……”菜菜子学姐愤怒。

“他还没有问完，”我说，“而且他不是夏油老……夏油杰。”

“是不是！”虎杖突然怒吼，“回答我！”

我看着手里的狱门疆，第一次后悔选了刀而不是天逆牟，按我爹前两天酒后的说法，“这东西能解除一切发动中的术式，而惠选的那把只是比较硬的刀罢了。”我尝试着用刀插了插狱门疆，狱门疆纹丝不动，与此同时，“夏油杰”终于开口说话，只不过他的声音似乎有了点变化，变得低沉又冷淡。

“是。”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疲惫与厌倦，“讨厌的世界，到处充斥着猴子的味道，真想把他们都杀光啊……”

“你是谁？”虎杖问道。

闻言，他脸上的嘲讽简直不加掩饰。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能用咒灵的术式，但你用无为转变让亡灵藉由□□重回人间，现在问我是谁？”

美美子学姐和菜菜子学姐趁我不注意冲了出去，一左一右，抱住了“夏油杰”的身体。

“夏油大人……”她们哽咽着哭道。

他安抚似的拍拍美美子和菜菜子学姐的头，而后勉强站起身来，冷淡地看着我们。

“想知道什么就问，”他说，“我的时间不多。”

“狱门疆怎么解？”时间紧，我决定捡要紧的问。

“不知道。”他相当利索地回答道。右手的伤口深可见骨，他却似乎根本感受不到痛，“我又不是那东西的主人，也不是什么精通咒具的咒术师。”

“带回去的话总会有办法的吧。”虎杖叹了口气，“钉崎也是，就算是不同的时间线，但回到高专总会有办法吧……”

我才想起我没和虎杖说结界边界的事，但看到他眼神中隐约闪出的希冀，我的话却怎么也吐不出口，算了，我想，找到个合适的机会，应该总能说出来。

“你是不是一切的主谋？”虎杖问道。

“是。”这一次，他答应得相当痛快，“准确来说是那个占据我大脑的东西，利用天时地利人和，在涩谷封印了悟，计划是后续将日本一亿人合成为一个巨大的咒灵，从而实现全人类的飞升。”

“为什么要做诅咒师？”我问。

他突然大笑出声。

“好幼稚的问题，”他边笑边说，“那些没有咒力的猴子，你们不觉得非常碍眼吗？明明咒术师有强大的力量，却要为了这些猴子无意间散发出的咒力形成的咒灵而拼尽全力乃至牺牲生命，强大迁就弱小，哪有这样的道理？”

比之我们认识的夏油老师，这个“夏油杰”更加偏执，也更加疯狂，他似乎并未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妥，我皱着眉头看向他，他却似乎误解了我的眼神。

“创造一个只有咒术师存在的世界乃是我的大义，我毕生的理想与追求，我并不觉得占据我身体的家伙做得有任何问题，我们终将殊途同归……”

“你在试图说服谁？”虎杖突然问道。

“所谓的大义本心，无论是对是错，哪怕在我们看来偏执又疯狂，那也是你自己的事，人人皆有自由选择的权利。”虎杖说，“只是问你为什么要做诅咒师而已，你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堆，是想要说服谁？”

“夏油杰”突兀地沉默下来，美美子和菜菜子学姐怒瞪着虎杖，虎杖却不为所动，向前一步，毫不退让地对上了他的眼神。

“你口口声声咒术师有强大的力量，高高在上地将所有非咒术师称为猴子，那么你的衣食住行，丝毫不会和非咒术师产生任何交际，对吗？”

“衣食由自己制造，住宅由自己制造，美美子学……美美子和菜菜子的东西也是自己制造的，啊，她们还有手机，看上去你们这条时间线的咒术师科技发展得不错，芯片是不是也是自己亲手刻的？”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虎杖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咒力不是稳定遗传，也就是说，当你杀光了所有非咒术师后，你就要盯着咒术师夫妻，发现他们生下的小孩没有先天的生得术式就要杀掉……真是一条辛苦的道路。追随你的咒术师……或者说诅咒师呢，假如他们有一天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前一天你还是温和可亲的夏油先生，后一天你就要把他们手刃当场？”

“所以我给您个建议，您不如把咒术师和术师一起全杀了。”虎杖说，“分得那么清楚干嘛？反正咒术师只是实力强大，又不是不老不死，本质上是一样的，殊途同归，对吧？”

“虎杖。”我低声说，“控制情绪。”

太不对劲了，虎杖甚少这样咄咄逼人，他一向是我们中情绪控制能力最强的那个，但是我想到他这几次遇到的事情，总觉得他大约真的需要个发泄情绪的地方，别说虎杖，连我都已经隐约感知到我的情绪几乎处于失控边缘，想来真的再来两次，就算咒力能恢复，精神上的伤害大约也不可避免。

“……我没事。”虎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深吸了一口气。

“……抱歉。”他说。

“夏油杰”似乎没听到虎杖的话，他看着涩谷车站的灯光，突然冷笑了一声。

“这里不是真实世界。”他说。

“而这里的我们，都只是‘我’的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