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善下棋的我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居然能在一盘棋里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

棋子。

“什么意思？”我问道。

“意思是从十几年前伏黑甚尔差点杀死悟后杀死星浆体天内理子，不，或者是更久以前，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中了。”他脸上的疲惫与冷淡不加掩饰，似乎也并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愿，但这一句话的信息量密度就足以让我们愣在原地。

“你说伏黑甚尔差点杀死悟……五条老师后杀死天内理子……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字面意思。”他说。

十几年前……

这件事在我们那个时空线似乎没有发生，不，我尚且来不及庆幸，便想起了我见到年轻的夏油老师之前的几天，我爹那天拿着把刀，活像要出去杀人，但是被妈妈拦下来了。

我爹一向很听妈妈的话……

“伏黑？”虎杖突然疑惑地看向我，“出什么事了吗？”

“我……”

虎杖这么一问，我才发现有液体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滑落，我胡乱地擦了擦，似乎有血迹粘在了脸上，自从来到这里之后，那些被我刻意忽视的疑点，那些我不愿多想的细节，终于在这一刻强迫我直面它。

“这件事能发生的先决条件，是妈妈死了。”我说。

夏油杰听到这话，突然饶有兴味地看着我。

“你是伏黑甚尔的儿子？”他说。

“是。”我说，“尽管时间线不同，发生的事也不同，但我是他的儿子，他的罪责、过错，我也理应一并承担。”

“他杀死了别人的女儿，他的儿子却作为咒术师成长至今，”夏油杰突然说，“你说，是不是很不公平？”

“我……”

我刚想说话，地铁站的温度陡然升高，我头皮发麻，终于想起了被我们忽视在一旁的另一个咒灵——特级咒灵漏瑚。

“你们刚刚见到漏瑚了吗？”我问虎杖。

“没。”他说，“他和真人分开行动了，而且他手上应该有……”

“宿傩手指是吧？”我咬着牙问，“那你离他远一点，我去对付他。”

“很有自信嘛。”夏油杰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咒力量见底的情况下对付特级咒灵，即使你……”

我没搭理他，在地上迅速画出了个小型的结界，同时在心里默默地再次感谢了一下顺平。

“吸收咒力效率不高，但这里逸散的咒力太多了，大概足够撑着我的式神使用。”我说，“布瑠布由良由良。”

“伏黑……”

“放心，”我按住了虎杖，“这次不是自爆器。”

魔虚罗自虚空中突兀出现，我心念一动，他便主动追了过去，吸收咒力用于咒灵的结界据顺平所说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创新”，对我来说却的的确确是帮了大忙，那边战局有魔虚罗想来不必太过担心，我刚想继续之前的话题，却有一人缓步走了下来，扬手和我们打了个招呼。

“呦，你们没事啊？”

似乎是前来救场的东堂葵看到我们愣了一下，随即洋溢出灿烂的笑容。

“按照我们接到的消息来说，这里有四名天灾级特级咒灵。”他说，“你们居然没碰到他们吗？”

“啊，碰到了。”虎杖说，“应该是五条老师祓除了一只，我祓除了一只，现在魔虚罗在祓除第三只……”

“稍等一下，”我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从哪里来的？”东堂葵“唔”了一声，我感受到魔虚罗似乎适应了漏瑚的攻击，式神和式神使能够共享视觉，但很可惜魔虚罗并没有眼睛，所以我也只能通过它模糊地感受战场的情况，“当然是从京都，你这个问题问得奇怪……”

“不，”我说，“你再仔细想想呢？”

东堂葵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疑惑，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而后非常确定地说道，“肯定是从京都来的，这件事没什么值得思考的吧！”

不，值得思考的地方多了。

“如果你们想确定这里是不是咒灵的结界，我可以告诉你们，是。”一旁的夏油杰突然插话道。

“你怎么知道？”虎杖问道。

“别太小看咒灵操使了。”他说，“这里是极高等级的咒灵结界，循环往复，不过每循环一次，力量就弱一点。而且这个咒灵的结界施加了‘可以通过解开谜底离开’的束缚，所以大大增强了其威力。”

“谜底是什么？”我问道。

“谜底是咒灵自己定的，不过咒的灵结界也许会带有‘只要无法解开谜底就无法离开，咒灵力量耗尽被关进结界的人就会自己困死在这里’的诅咒。”他冷笑了一声，“按照构筑这个结界等级的咒灵强度来说，你们困死在这里的机会恐怕不小。”

我和虎杖都沉默了下来。

“谜底会不会是祓除四天灾？”我说。

“第四个天灾在哪？”虎杖问道。

这可麻烦大了，迄今为止除了被祓除的花御和真人，以及刚刚被魔虚罗一刀劈死的漏瑚，第四个咒灵我们甚至连影子都没见到，我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夏油杰，他却冷淡地笑了一下。

“想什么呢？”他说，“我们又不是同伴，看你们困死在这里我乐见其成。”

的确，按照他的立场来说，他没有任何帮我们的必要，刚刚那番话都已经可以算得上他大发慈悲的说法，我礼貌地点了点头，正欲拉着虎杖和东堂离开寻找破局之法，他却突然叫住了我们。

他突然问道，在你们那条时间线，我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唔……”问题有点奇怪，但我还是决定照实回答。

“是我们的老师，蛮负责任的，想要和五条老师一起改变咒术界，并为了这个目的培养学生，实力很强大……性格也比现在好不少。”

“这样啊。”他沉默了一下，而后闭上了眼，挥了挥左手。

“再见。”他说。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我感到一阵晕眩，我勉强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而后失去了意识。

2018年10月31日，23:59。

再次在熟悉的环境中醒来，我感受了一下咒力量。

不仅不是刚刚那种空不见底的状态，甚至还多了不少，但头痛得越来越厉害，我强忍不适，站了起来。

似乎每次循环咒力量都会增加，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咒力来源于负面情绪吗？似乎这是惟一的回答。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2018年10月31日，2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