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怎么能半夜跑到侍女房间去呢？”
“殿下啊...您夜里若是着了凉怎么办呀？”
“殿下啊...”
湘儿喋喋不休地声音，吵得李婉若头疼，她看向一旁看书的人，戳了戳她的脸。
李婉若：“清歌，你觉得吵吗？”
褚清歌闻声抬头，因刚刚滴了药水，眼中还泛着晶莹，一对墨色地眸子看了看李婉若，又看了看湘儿，她吐了吐舌头，又低下头看书。
她现在是精明，一连装了那么多日的孩子甚是疲惫，倒不如装作不爱说话，这样倒省了不少力气。
李婉若叹了声：“你啊...本宫倒希望你快些恢复记忆。”
湘儿？？有没有人理理我！
“殿下！宫里来人了！”下人走来，面上喜色难掩。
李婉若倒显平静，这么多日过去了，赐婚的圣旨也该发下来了，尤其圣旨最后经翰林院之手，谢予书应当会放下手头一切工作，优先草拟这份。
“走吧，去接旨。”
湘儿不情愿地闭上了嘴，跟在李婉若身后，她并不喜欢这位假冒的女状元，尤其李婉若并不爱她，婚姻这种事不当是两情相悦才可吗？
李婉若倒无所谓这些，她自小便厌恶婚姻，父皇对母后的疏离她都是看在眼中，即便年少时再相爱，到最后不也都是两看相厌。
宣旨的公公满面春色，眼睛笑弯成一条缝：“咱家先恭喜殿下了。”
李婉若浅笑，客气道：“还是先宣旨吧。”
“哎！咱家这就宣旨。”
公公展开圣旨，在场众人纷纷跪下行礼。
屋内，褚清歌听着外面的声音，心中苦涩，公主并不喜欢那人，这...这是违背师父本意的事吧，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就算没有师父，褚清歌也不愿让李婉若嫁人。
“奉天承运...”
“不好了！！”
圣旨刚念了个开头，与宣旨公公身着同样服制的人撒也似地跑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皇帝身边的护卫军。
心脏突地抽痛，李婉若起身，忙问：“出了何事！”
那公公满面大汗，眼中热泪打转：“皇后...皇后娘娘昨夜...薨了。”
嗡——
李婉若耳边顿时响起蜂鸣，随即一阵天旋地转，她强撑着晃晃悠悠地身体，但还是抑制不住后仰，身边人见状，忙上前搀扶，但又碍于身份，不敢触碰。
湘儿还在地上跪着，起身冲去也为时已晚，眼瞧着李婉若即将摔在地上，众人只觉身边一阵凉风吹过。
不知何时，褚清歌已到里李婉若身旁，将人托住，怀中人脸色惨白，她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早便知道皇后娘娘命不久矣，可没想到这日子来的这般的快。
——
“娘娘...您怎么突然就走了啊...”
“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啊！”
灵堂内哀嚎声一片，又有几人真心，那几个宫妃，宽大袖袍下的嘴角分明是抑制不住的上扬。
皇帝紧绷着脸，看着面前刚刚准备好的灵柩，那里面躺着的是他的结发之妻。
手中，一张信纸被捏的皱皱巴巴，上面是玉画缇的娟秀的字迹，哪怕病入膏肓，这大家闺秀的风范倒是一点没变。
信上，无一字半句是与皇帝有关，却全都是为玉画缇身边人求情。
为太医求情...是她让太医不能声张，不许告知旁人。
为宫内知情人求情...
明明不爱了，明明已经厌烦，为何却在她死后觉得万分心痛，是太突然了吗？
不，其实他早该有准备的，但凡他平日多来几次就会发现，可是...他去凤虚宫的次数还远不及若儿。
为何连若儿都要隐瞒，难道就因为她不是...
“母后！”李婉若的声音从灵堂外传来，她哭哑了嗓子，眼泪不受控制地翻涌了出去，她越过人群，跌跌撞撞地跑到灵柩前。
“父皇！母后只是睡着了对不对，怎么可能会这样呢？若儿上次来，母后还好好的呢！”
良久，皇帝没有开口，她又把目光投向在门前等候的褚清歌。
“清歌，你来...你说上次母后是不是还为你簪发，那时母后明明还很好啊，本宫学医啊！本宫怎会开不出来。”
“若儿！”皇帝低沉冷漠地声音将李婉若拉回现实：“好好送一送你母后吧。”
皇帝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她顺势跌坐在地上，她身着丧服，单薄地身影叫人看了心生怜惜，往日娇媚地脸上满是泪痕，浓墨般的黑发上只挽了一支珠钗，除此外，没有任何首饰。
见此情形，褚清歌的心攸地痛了起来。
李翊珩走来，一甩衣摆，跪下，他连磕了三下，在起身时眼中也含了泪：“若儿...娘娘她...”
“太子哥哥，你知道这件事吗？”
李翊珩愣了下，摇摇头：“你都不知，孤又怎知？”
“也是，母后下定了决心，连她的女儿不告诉，太子哥哥又怎么能知道呢？”
李翊珩看向面前的灵柩，有苦难言，他是知道的，但是不能告诉旁人，这是他与娘娘之间的秘密。
皇后薨，举国丧，全国上下七日内需着丧服，不许举办庆祝活动，以示哀悼。
一晃，一日过去，灵堂内吊唁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好多，其实皇帝走后，那些个宫妃便坚持不住，纷纷离开。
入了夜后，更是无人，只剩下风吹魂幡的响声，默默地陪着李婉若。
“公主，夜里凉。”湘儿关切地为她披上披风。
褚清歌在一旁跪着，默默地往火盆里扔着纸钱，即便浓烟呛鼻，她也忍住没有咳嗽出声，生怕打搅皇后娘娘“熟睡”。
阿澜抱着布带，缓步走进灵堂，她扑腾一声跪下，额头重重地叩在地上，湘儿想起拦她，却见李婉若没有半点动作，她目中的冰冷，好似要惩罚这个侍女。
三扣头后，阿澜开口：“殿下，我知您恨我，恨我不告诉您，但这是娘娘的意愿，即便您恨我打我，我也都无话可说，这里有几封信件，是娘娘还有精力时写下的，有信封的是给您的，其余都是娘娘自己的。”
李婉若撇了眼布带，唇瓣微张，那一滚字呼之欲出，却在看见灵柩后咽了回去：“你走吧，本宫不想再见到你。”
“是。”阿澜端起双臂，再行叩拜礼，以表主仆间恩情，随后，起身离开。
“殿下，要看信吗？”湘儿问道。
李婉若深吸口气，重重地吐了出去：“你们都出去。”
她安静地跪坐着，不吵不闹，面上如一潭死水般毫无生机。
褚清歌不放心，不知该不该走，恰巧这时她抬头，对上湘儿的视线，后者与她使眼色，示意她和自己出去。
褚清歌放下黄纸，路过李婉若身边时犹豫了下，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俯身轻轻地将李婉若抱在了怀里，轻声道：“我在，别怕。”
李婉若还未回身，那温暖便迅速抽离，她缓缓回身，只瞧见那人的背影渐渐离去。
这个拥抱，是她今日仅有的温暖，短短四句，胜似千言万语。
灵堂外，两人坐在石阶上，相距一拳的距离。
“死丫头，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湘儿盯着褚清歌，要把她看穿一般。
褚清歌猛地激灵，尴尬地笑了笑：“被你发现了呢。”
“哼...七岁的你应当不知道如何使用轻功，今日你保护殿下时的速度，快到让人看不见身影，便是殿下现下心思不在你身上，才看不出，待殿下冷静回神，你也便装不下去了。”
褚清歌挠挠头：“那我便找机会和公主坦白了。”
“你靠近殿下究竟是什么目的，娘娘薨了，我不能允许殿下身边有半点威胁，你今日若不诚恳，明日十二律便会秘密处决了你。”
明明是威胁的话，褚清歌听后却似无所谓一般地轻笑了声：“我对公主除了一片赤诚之心，便再无其他。”
“荒谬，你不过是几月前才和殿下相识，怎会有我等忠心？”
“荒谬吗？可是我的心里除了公主再也装不下别人了呢。”
湘儿露出嫌恶的表情，指着她：“你该不是？”
褚清歌疑惑：“公主对我有救命之恩，难道我的心里不该只有恩人吗？”
湘儿长舒了一口气，细问：“何时救了你的命？我在殿下身边侍奉多年，怎地不知你这号人？”
“你当然不知道了，当年我不过才五岁，那一年我四处流浪，走着走着便走到了离国境内，那时管的还不甚严格...就在我快要饿死的时候，是公主赏了我银钱与糕点，我记得那糕点的味道，和那日吃的桃花酥一模一样，就因为这样，我才多吃了些，中了毒。”
“啊...竟会有这样的事，你五岁就流浪，那之前呢？”
褚清歌想了想，半天，她摇摇头：“不记得了，只有五岁那年流浪时的记忆尤外清晰，许是太苦了吧，桃花酥的甜我到现在都记得。”
不仅是桃花酥，她永远记得那是，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女孩从马车上慢慢走下来，怀里揣着沉甸甸的包裹。
她对她笑，还说要带她离开，给她一个家。
可那时候的她，又怎么配得到她的爱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带着更新走来啦~
剧透一下：小情侣要度蜜月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