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天都城，一路朝着皇宫的方向行去。
“公主，去宫里做什么？”湘儿好奇地问到。
李婉若思索片刻，道：“去和父皇商量一些事情。”
湘儿哦了声，没再问下去，褚清歌在一旁看着一切，知道湘儿的身份后，褚清歌的视角也渐渐地明确了起来。
湘儿看似是李婉若的心腹，但更多时候，李婉若选择依赖的是自己，她一直在强大自己的能力，培养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褚清歌抬头，对上李婉若含笑地眼睛，后者抬起食指放在唇上。
褚清歌仿佛在那对眸子中读到了对方的心声。
保密。
褚清歌木讷地点点头，学着她的模样，刚抬起手，湘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褚清歌心虚地放下手，冲她笑了笑。
湘儿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会便转过了头。
皇宫的红墙上挂起白绸，平日爱欢闹的小宫人现下各个都带上了哀伤的表情，她们看到公主府的马车，恭敬低头行礼。
“是皇姐的马车！皇姐！”
车外的喧闹逼停了马车，李婉若闻声下车，脚刚一落地，李婉菁熟络地揽起她的胳膊，紧紧地贴着她。
李婉若有些不自在，却又抽不开胳膊，只能任由她这般牵着：“皇姐，城外的树叶泛黄了，金黄一片，好看的很，要不要和菁儿一起去散散心。”
“不了...最近无甚心情。”
“就是因为没有心情，才要出去转一转，你若整日待在公主府，闷都闷死了。”
“闷？”李婉若苦笑，抬手抚上红墙：“红墙外又怎能有红墙内叫人发闷呢？”
“不会啊，御花园的月季开了，好看的很，皇姐想去瞧瞧吗？”
李婉若摇头：“幼时看腻了。”
“啊...照皇姐这般说，那宫外似乎更好玩些，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府了。”
“你今年也有十五了吧？”
“嗯嗯，明年就该及笄了，到时就可以开府出去，去找皇姐也方便了许多！”
褚清歌瞧出了李婉若的为难，上前提醒：“公主，我们去见陛下了。”
李婉若接着道：“菁儿，今日皇姐有事，来日在同你一起玩，可好？”
李婉菁虽然有些失落，但也不敢打扰，她母亲是个不得宠的贵人，平日里不许她去打扰皇兄皇姐们，只求在宫中安稳过活。
“那皇姐去忙吧，秋日的美景还会延续上好一阵子，待皇姐得空，再同行好了。”
李婉若点头，嘴上并未答应，她并不想和这个皇妹同行，天知晓她又是哪个人派来的。
离尚清殿只有几步路的距离，李婉若在车里坐着腰疼，便步行前去。
到尚清殿殿门前时，正巧遇见了文国公从殿内走出来，魁梧的男人花白了头发，却还端正地迈着四方步，气质丝毫不减。
李婉若行礼：“多日不见舅公，舅公可好？”
文国公眯缝起眼，鼻中呼出一口气：“哼，今日仪态倒还端庄得体，不要因为宫外的人对你多加赞美，你便忘乎所以，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
褚清歌在一旁听着，一肚子无名火无处撒，明明公主还未开口说什么，他便用一股子长辈口吻教训起人来。
李婉若并未觉得不爽，又或许是她隐藏的太好，横竖褚清歌时没看出来。
“舅公教训的是，外面的终究是些传闻，舅公的教导若儿并未忘记。”
文国公点点头：“这般便好，你母妃...”文国公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画缇是本公看着长大的，这孩子的秉性本公也甚是了解，你身上有你母妃的影子，她年轻时便是太过骄纵，旁人的管束都听不进去，才会...罢了罢了。”
李婉若什么都没说，一双眸子变得晦暗。
“你进去吧，便不和你多说了，想来你也是听的烦心。”
“不敢。”
文国公挥挥手，迈开四方步下了台阶。
李婉若望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童年时恐惧的男子，如今却有些佝偻，她低头笑了笑，只觉有趣。
“殿下，文国公总是这样，您为何不与陛下说？”湘儿不满到。
“父皇？”李婉若摇摇头：“舅公不过是想让本宫按照他规划的生活去过，一辈子平平安安却碌碌无为，是个好生活，却不是本宫喜欢的，所以只要听着应着便是了。”
湘儿还想说些什么，被褚清歌打断。
“湘儿姐姐，时辰不早了。”
闻言，湘儿这才闭了嘴。
李婉若发现，自从和褚清歌说过后，她身边的许多麻烦都能被这丫头一笔带过地解决掉，省的她劳心费力地想借口。
不错不错，的确是个好苗子。
李婉若没有在殿外过多停留，得到传召后，迈开步子，跟着内侍一起走了进去。
她屈膝行礼，洁白的衣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起伏。
皇帝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快快起身，何时与父皇之间这般疏远。”
李婉若道：“该有的礼节还是该有的，若儿知晓，父皇是一国之君，所以先是君臣再是父女。”
“你...罢了。”皇帝重重地叹了声气：“往日你都是有事才会入宫来看朕，说说吧。”
“儿臣想让父皇收回圣旨。”
皇帝抬眸：“哪道圣旨？”
“赐婚那道。”
内殿之内寂静良久，皇帝走到李婉若身前，郑重地问：“你可当真？若是收回圣旨，那便意味着这个人你以后就没有机会再嫁了，你可还要？”
李婉若不曾半点犹豫：“是，女儿意已绝，圣旨还未颁下，也未昭告天下，一切尚还来得及。”
“可是心有旁属？”
李婉若愣了下，心里莫名其妙出现褚清歌的名字，她耳尖微红，摇头说没有。
这点小变化却仍是没有逃过皇帝的眼睛。
既然女儿已经心有所属，倒也不该操之过急，朝堂上，他还可以再挡一挡。
“可你始终没有婚配，传出去也不好听。”
“父皇给儿臣三年时间。”
皇帝摇头：“三年长了些。”
“不长，百年前，那时的殷凔皇帝主张孝道，据说殷凔皇帝为母亲守孝三年，若儿想效仿殷凔皇帝...”
“朕允了，只是三年实在太长，朕只给你一年，一年后你若不给朕一个人选，那朕可要亲自指婚了。”
李婉若怔了下，没想到父皇这么快就同意了，只是一年...倒也可以。
“谢父皇应允，若儿还有一事。”
“又有何事？”皇帝眼中闪过不满：“你可有几次是因为想朕，才到宫里？”
“若儿一直都很思念父皇。”
“罢了罢了，说你的事，你长这么大，可有什么事是朕不允许的？”
往日听到父皇毫不顾忌地表达对自己的宠爱，她总会心中雀跃，但现在却不知怎地...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她的父皇装的太好，好到她一直以为父皇深爱着母后，若不是看了母亲的日录，她还被瞒着。
无情帝王家，她早该知道的，就像她知道的宠爱都是有条件的一样。
金银珠宝都是力所能及的小事，所求之事也都无关痛痒，这些也能叫做爱吗？
爱这个字对于李婉若来说愈发的模糊，她搞不明白，怎么才叫爱一个人。
“母亲的家乡在阳城，她十岁时随祖父迁到了天都城，母妃一直怀念家乡，若儿想带着母妃的衣冠去往阳城，在那里为母妃建座衣冠冢。”
皇帝哑言，是了…玉画缇生于北方，有着北方人的豪爽，年轻时，他便是深爱着她的性情。
“这件事派人去做便是，阳城靠近北岳，地处偏僻，气候寒凉，你从小养在天都城又怎会适应？”
“难道一辈子待在这里便就好吗？母妃一直想着要出去走走，可到最后却困在棺椁中。”
“你何时学会的顶嘴！”皇帝红了脸，像是被戳中了痛处。
“望父皇恩准，阳律会保证若儿的安全。”
“你是非去不可了？”
“是。”
两人僵持片刻，最终以皇帝的一声大笑打破僵局。
一声大笑后便是苦笑：“你和你母妃愈发的像了，谁说你们不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像？
李婉若心中疑惑，母妃生的好看，她继承了母妃的样貌，怎会不像？
“往返阳城需两月，朕予你三个月，此外，朕会派一队精兵随行。”
“谢父皇。”
褚清歌听见李婉若的脚步声，比湘儿还要快一步的迎了上去，第一眼，她便瞧见了李婉若脸上的迷茫。
褚清歌没有问，待回了府，湘儿去忙的时候，她才问了出来。
李婉若抿了口茶，惊讶于褚清歌的观察能力：“你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本宫不知道的。”
褚清歌心虚地低下头：“我哪里还有什么惊喜…说您呢…发生什么事了？不介意的话…”
“当然不介意。”李婉若将圆凳拉到自己身旁：“你坐下。”
褚清歌没有坐，而是跑到门边将敞开的大门关上，然后又走回来坐下。
李婉若轻笑声，头靠在身旁人的肩上，许是感受到那人的僵硬，她开口，语调慵懒：“别那么小气嘛，肩膀借本宫靠一下，太累了。”
褚清歌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她低头偷看靠在自己肩上的人，她微阖眼眸，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
她后知后觉，公主刚才是在…撒娇？
她沉迷于自己的世界，李婉若叫了她几声，她都未听见，还是李婉若掐了她的腰窝，疼的她不得不回神。
“你说什么？”
李婉若哼了声，复道：“本宫方才问你什么才叫爱。”
作者有话要说：深夜偷摸更新感谢在2024-04-16 12:33:28~2024-04-18 01:25: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5115444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