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发了疯似的抓过来，李婉若自幼生在宫中，身边不缺护卫，何曾与疯子这般近距离，即便有，也是在牢狱之中。
李婉若还不习惯于依赖褚清歌的能力，她下意识的想抓着褚清歌逃跑，结果却是抓了个空。
她几乎是愣在了原地，看着自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侍女，三下五除二便将女子束缚。
褚清歌将反擒住女子双手，将她摁在地上，又怕弄伤她，发力时稍稍收了些，仅仅是牵制住她而已。
“不能去怀宁！不能去！不能去！”
褚清歌无助的看向李婉若，那眼神好像在说，怎么办呀？
李婉若无奈的笑了笑，她十分信任褚清歌，大胆地走上前去了。
“为何不能去怀宁？”
“去了会死啊！去了就会死！不能去…不能去…”
女子嘟囔着，眼神空洞无光。
李婉若抱住双臂，正思索着如何与一疯子沟通。
“你们是谁！快放开桃儿！”
身后传来苍老的警告声，两人循声望去，一白发老者进入她们的视线，老者穿着得体素衣，与女子身上的衣服相比，相差甚远。
就在褚清歌出神之时，那疯女子不知哪里来的牛劲，挣脱了褚清歌的束缚，一溜烟躲到老者身后，那老者也真的护住她，提起手中包了浆的拐杖，愤愤地指向两个人。
“你们两个人小丫头看着像是大户人家出身，怎的连个痴傻的人都要欺负！真当我们赵家村无人！！”
老者气的白胡倒竖，举着拐杖的手都在颤抖，他害怕褚清歌的身手，但也深知两方交战，谁没了气势，谁便要输。
李婉若恭敬地微微颔首，语调轻松从容：“老先生，您误会了，我们姐妹二人与家人失散，想到怀宁落脚等待家人来寻，奈何我们第一次离家，不知该如何去往怀宁，行过此地，本想问路，未曾想打搅了。”
老者见她们并无恶意，缓缓将拐杖放下：“当真问路？”
李婉若浅笑：“当真。”
“哼，若早是如此，何必大动干戈！”
褚清歌一听，这不是在说自己吗？
“你！”
她刚想上前理论，手上一股力道将她已经探出去的半个身子拉了回来。
李婉若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炸毛的头，向老者道：“是我们冒犯了，还请老先生息怒，也请姐姐莫怪。”
李婉若认错态度好，并且也没有因为那女子疯癫便无视她，这样的态度让老者对她们彻底放下了警惕。
“你跟我来吧。”说完，他安抚女子：“她们不去怀宁，你先回屋去，晚些我叫你大娘来给你送点吃食。”
女子很听老者的话，她点点头，飞快的跑回她的破屋里去。
老者慢悠悠地走着，回头示意两人跟上，李婉若熟练的牵起褚清歌的手，快步跟上老者。
老者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我们村子的年轻人都去天都城谋生计了，村子里也就剩下些老弱妇孺。”
老者愣了下，问：“你们也是天都城来的？”
李婉若嗯了声。
老者笑了两声：“既是天都城的大户人家，又怎会去怀宁这样的小地方去，怕不是家里的男人被贬官了？”
李婉若道：“正是如此，所以才举家迁去怀宁。”
“这样啊…你们也别灰心，并非去了怀宁就没有出路，想当初怀宁有位县官，没个一年半载就升迁去了天都城。”
“哦？是谁？”
“我想想…”老者思索着，迈进屋：“来来，坐下说。”
老者带着两人进了屋子，虽然有些破败，但该有的也都有，老者端来茶壶，刚要倒水，褚清歌收到李婉若的眼神，立即上前，接过茶壶，乖巧的倒了三杯。
老者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道：“叫什么我是记不得了，但是听说升了个大官，好像是什么大悲寺少什么…”
“大理寺少卿？”
“对对对，还是你们懂得多哦。”
褚清歌一怔，看向李婉若，眼神中写满了惊讶。
李婉若淡定的回应她的目光，转头又问：“那为何那位姑娘不许我们去怀宁？”
老者苦笑着摆摆手：“她也不是什么姑娘啦，都三十多的人了，如果小花活着，现在该有你这般大了。”
老者指向褚清歌。
“大概是两三年前吧，她带着小花去怀宁卖菜，本来是平常的一天，但那次她回来却发了疯，再之后我才知道是小花在怀宁被人掳了去，生死未卜。”
“那位县官没管？”
老者无奈的摆摆手：“说是得罪了当官的，估计那县官跟他们也是一伙的，你们既然要去，想必家里也能护着，晚些时候村里有驴车，正好去怀宁送菜，你们若是不嫌弃，可以一道跟着去。”
李婉若起身，拱手谢礼：“多谢老先生。”
“对了，我这有两套衣服，男子穿的，但都是洗干净的，世道不太平，你们可以先穿着。”
片刻后，老者从屋里拿出两套男装，布衣短打，料子差些，但看来已是老者家中贵重的衣服。
“我小孙子的。”说着，老者怀念似的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
李婉若嘴上没说什么，但褚清歌还是看出来她并不是很想穿。
她毕竟是嫡公主，锦衣玉食长大的，哪里穿得了这些。
褚清歌笑着拿起一件衣服，笑道：“谢谢老先生，不过我姐姐喜欢漂亮，不喜欢打扮成男子模样，我武功好，我可以保护她，正好也给您留个念想。”
褚清歌长的便招人喜爱，方才的不愉快也被老者忘的一干二净。
“这样也好…唉，若是那孙子有福气能娶到你这样的女子，便是我死了也能瞑目了。”
闻言，李婉若脸上少了几分笑意：“那还真是不巧，我妹妹已有婚配了。”
老者可惜道：“还真是无缘分呐。”
“是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褚清歌似乎在李婉若的语气中听到了些许不满。
约莫做了两个时辰，去怀宁的驴车赶到了老者家门前，蓄满胡须的中年男子洪亮着嗓子，在老者门前呼喊。
老者拄着拐杖走出来，笑骂道：“赵大牛！整个村庄就能听到你的声音。”
名叫赵大牛的中年男子憨笑两声：“这不是怕您老听不见嘛。”
褚清歌换好了衣服，和李婉若一起走了出去。
赵大牛看见二人，笑道：“这是什么神仙眷侣，男子竟还没女子长的高？俊的跟个丫头似的。”
神仙眷侣？！
两人白皙的脸蛋齐刷刷的泛起了火红。
老者没有解释：“驴车赶的慢些，日落前到便好。”
“好嘞赵叔。”
赵大牛指了指后面，板车上放了五大筐的菜，只剩了一人半的位置，好在两人都瘦，不然还真坐不下。
李婉若看着驴车，纵有不情愿也只能坐上去，好在褚清歌很懂她，把换下来的衣服垫到了她的身下，甚至怕她会掉下去，还把她护到了身后，自己则坐在了边缘。
驴车缓缓行驶，李婉若看着她瘦小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明明她比自己还要小上四岁，却是她在处处护着自己。
“清歌。”
“嗯？”
“你会一辈子对我这般好吗？”
“会。”
李婉若不信：“你都不用思考一下？”
“当然不用。”她回头：“我可是从小便下定决心要保护你。”
“那有朝一日我做错了，你可还会对我好？”
“公…你不会做错。”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呃…”褚清歌思考了片刻，答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向着你，即便是错的，我也会跟着你错下去。”
李婉若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哪怕是世人都认为我错了，你也会如此？”
“在我的心里，错的只会是世人，不是你。”
话音刚落，褚清歌感受到背上的重量，她回头，瞧见李婉若正靠在她的背上歇息。
身后传来李婉若均匀的呼吸声，褚清歌轻笑。
看来真是累坏了。
“你们小两口还真是甜蜜啊。”赵大牛感叹。
“赵大哥，你小声些。”
赵大牛压低声音：“哎，我看你娘里娘气的，我那有方子，你吃上几次，保你夜夜春宵。”
身后没有回应，赵大牛回过身，看见褚清歌红到发紫的脸，他没忍住大笑出来。
“这意思很不好意思的！你们不会还没有行过房事吧！哎呀，这可不好，我是过来人，我传授你些经验，在床上啊，可别太猛了，得随着像娘子来…”
“赵大哥！”褚清歌哀求道：“您别说了。”
这下褚清歌才知道为何村长没有解释她是女子的原因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
赵大牛果真没再说下去，转头哼起了小曲。
赵大牛声音虽粗，但哼起小曲来却像个柔情的男子。
褚清歌松了口气，慢慢回头，见李婉若还在睡着，便放下心来。
殊不知，在她回头后，某人的脸也随之悄悄的泛红了。
天都城，皇宫。
“废物！公主多少找不回来！你和你的人都给朕拿命来抵。”
皇帝气的涨红了脸，手抖如筛。
领军带着腰伤，趴在地上，任凭皇帝拿随手抓来的东西砸向他。
“陛下！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会找回公主。”
“不必了，自有人去寻，这些日子你最好祈求朕的若儿平安无事！”
“是！”
作者有话要说：有问题欢迎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