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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云淡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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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丈夫……”

气氛明显尬了一息,饶是崔绣诚这样八面玲珑之人,一时也没分清林锦是玩笑话还是真话。

她有些不自在的“啊?”了一声。

林锦斟茶的手不停,她如今养成了不随意盯人瞧的习惯,只低头摆弄手上那只古朴的茶壶,“那位是我兄长一般的人,于我有救命之恩……旁人误会没事,反正他也在千里之外,只如今崔头是我东家,这种大事不好不提。”

崔绣诚浅笑颔首,“锦娘子实诚,我绣庄能与你合作实在是大幸事,不瞒你说,我十八岁时夫君入赘,转年我怀了身孕,他却卷了我家的钱与个胡同里的小唱逃了,气死了我爹,官府追查多少年都渺无音讯,我就当他死在了哪处。我女儿今年十岁,这十多年我一个人拉扯她长大,勉强能守住我爹留下的产业已是不易了,锦娘子虽有陈家夫妇二人帮扶,其中心酸又有几人明了呢,你我二人都是独身养子,境遇如此相似,我倒是越瞧你越发亲近了!”

林锦也听人提起过,崔家绣庄原本规模比现在更大些,后来几乎到被吞并的地步,能恢复到今日,多亏崔娘子的铁腕手段。

“这么听来您比我更辛苦些,宛姨和陈叔帮了我许多,我儿子都是宛姨在帮忙带,若不是她,我也不能夜以继日地研究出新绣,我很感激他们,总想着我能多赚些钱,让一家人过得更自在些。”

崔绣诚脸上挂上欣喜笑意,“好好好,眼下我这里就有宗大买卖,不知锦娘子有没有兴趣?”

林锦终于抬起眼,她眼睛亮亮的,像天上的星子,又似春眠未醒的醉猫,说她锐利,她眼睛却不是望向她。

崔绣诚只当她眼神不好使,刺绣这活儿做多了,绣娘们眼睛多少会有些毛病。

“十月里是宫中徐贵妃的生辰,针工局的林掌印派下活计,说是娘娘穿厌了四季贵妃常服,若谁哪家绣坊能为娘娘绣一件独一无二的花裙,明年宫里需采买的绣活便全都指给这家绣坊,我原本不争这个,我们比不过那些南方名绣大家的,但我如今有了你!”崔绣诚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绣娘已决定用纱绣花鸟,但绣出来的花鸟总是差那么些,我近来见过娘子绣的花鸟,真是惊为天人!冒昧一问,不知娘子可感兴趣?娘子若愿意,崔家愿付银百两,贵妃看得上的话,再加银二百两,这些钱都够娘子在京城买处大宅子了,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林锦忙应道,“这样的好事,崔头您能想着我自然感激,我接下就是。”

“好!明日你就来绣庄,我让家里的车夫来接你!你好好与庄上的绣娘们切磋切磋,女工兴许还能更上层楼。”

时人喜奢靡,男女纤靡绮丽,莫不好鲜衣珠翠,锦绣华裳,僭越之风盛行。街边商铺林立,而尤以布店和刺绣店生意最红火,这也是当初即使绣工一般时,林锦也坚持卖汗巾子的理由。

收到一百两的时候,林锦激动的一夜未睡着,抱着儿子笑得傻子似的。

她现在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有时不禁暗自感谢苏锦绣这具健康的身体,让她有体力做事情!

有钱的感觉真好呀!

林锦每日往返崔家绣庄,因太忙碌,她只能断掉恒儿的奶,这样小的年纪就断奶,林锦每天回去都要面对儿子泪汪汪的大眼,林锦虽心疼他,却也不得不如此。

绣庄里的绣娘随便拉出一个来都比她绣得好,那都是从小绣到大的心灵手巧之人,而她不过是仗着取巧,才能与她们坐在一处,她的胜负欲被激起,几乎是废寝忘食地把自己投入进去。

有时她在路上看到好看的花草,也会蹲在一旁细细观察,并用炭笔记下轮廓,脑中过一遍,到第二日再画一遍加深记忆,如此这般半个月,几乎入魔了一般。

细白的纱罗即使在黑暗中都闪着莹润的色泽,丝线用色也轻透,显得裙角的荷花、蜀葵、菊花、睡莲、翠鸟……个个栩栩如生,颤颤巍巍,仿佛风一吹它们就要盛开似的,若贵人穿上这件花裙,那步步生花的仪态,绝无仅有的实感,必然要使崔家绣庄名扬天下的。

九月初,她负责细白纱罗裙的裙角部分,只剩最后两样花卉蔓枝没绣,林锦歇了一日,在家陪儿子。

第二日,去崔家绣庄的路上,她右眼皮跳得厉害,想着许是今日不宜出行,便想叫车夫踅回,然还不等她说话,马车上突然闯进两位黑衣蒙面人,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蒙面人捂紧口鼻,不多时就被迷晕了过去。

崔家人久等不来,派人沿路寻找,在城外的一处田畦发现了昏迷的车夫与她,只见她十指肿胀,一碰就疼得直淌泪,看得人直打寒颤。十指连心,也不知是多歹毒的人,不为财不为命,只为毁人一双手,明眼人一看,这分明是对家下了死手。

崔绣诚得知此事气得直发抖。

明明保密的事情,如今最重要的绣娘却被人暗害,不是出了内鬼是什么?!这口气怎么能叫她咽下去!

怪只怪她生意做太大,招惹了太多眼红之人,恶性竞争一直不断,连累人家锦娘子受此无妄之灾。

林锦年轻,乍然得了门独门手艺,不懂保护自己,从前商户们这种腌臜事儿做得多了,哪个能查出来?

陈庭璧被万俟宗派到其他州县起运秋粮,并不在家,林锦被送回陈家时,只有宛娘与恒儿在炕上午睡。

李宛娘看到她的手,竟是不忍心细看,她心底紧揪成一团,到底是疼她命途多舛,眼中不禁落下泪来,锦儿原以为此生,她靠着这个技艺就能养活自己和孩子了,她为自己总算找到些能赚钱的法子而欣喜,整个人高兴地跟个孩子似的。受此打击怎么熬过来?

连闻讯赶来的万俟宗都沉默了……

当下赶紧派人去调查不提。

徐宁安坐在炕前,唉声叹气地为她包扎十指,林锦已经醒来,只是面色苍白,虚弱的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她太疼了,心里倒是空落落的,脑中还想着绣坊姐姐教她的那些新奇的绣法,后来又悻悻然起来,不愿再想。

她并没有那种要死要活的窒息感,只是指节有时一抽一抽的,疼得她青筋都要冒出,根本没有精力分出别的想头。徐宁安为她包裹手指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皮肤都要裂开了,那些绷紧的皮拉扯的她灵魂都要出窍了,只是面上却不显,呆呆的受着痛。

陈春抱着睡着的恒儿坐在一旁,母亲说这样兴许可以让锦姐姐好过一点。

“你这样夜里可能还会发热,我熬了些药,我喂你吃了吧。”徐宁安贴着她坐下,手中的瓷碗叮叮啷啷。

林锦想说声谢谢,可是嗓子塞了棉花似的怎么也出不了声,她只能乖巧点头,徐宁安在她胸前放块恒儿用的绣莲生贵子纹的围嘴,一口一口地喂进去。

过了很久,徐宁安走了,林锦也迷糊起来,只听得到陈春与宛姨低声说话的声音,像在梦中呓语似的。

“娘,我怎么觉得锦姐姐过于倒霉了,要不咱们去请道官给姐姐打个保安祈命醮吧。”

“好,等你锦姐姐好了咱们就去,现下先看顾好恒儿……”

“我听说灵济宫道长是张天师的徒弟,化煞很灵验,我们捐些银两去求道长……”

一双凉而柔的手抚摸她的额头,长叹了口气。

……

后来她们说了什么林锦就不知道了,她睡着了。

王陂第二日就来了,看到她十指肿得跟腊肠似的,抱着林锦痛哭了一场,好像那个伤了的人是她似的。

“哪个杀千刀的贼囚子这么恶毒!这是存了心不让人活了呀!”

“那崔家人就没给个说法吗?”

她抬头觑林锦的脸色,发现她并没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神色也并不恓惶,反而哑着嗓子安慰起她来,“我没事的,你不要哭了……”

她就心疼她这样,明明受了苦,也不觉得疼,木愣愣的。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有时我真觉得你像根木头,别人打你一下,你都不知道哭的吗?”她替林锦掖好被子,她双手伤的严重,竟连被角都拿不住。

林锦眨眼,讨好般道,“我当然很疼了,可我若是哭,宛姨和春也哭,那多不好啊,愁眉苦脸是一天,清清净净也是一天,我们总还要过日子的……”

她像想到什么似的,语气欢快起来,“崔头又着人送了一百两过来,我如今有钱了,趁养伤休息休息也没什么不好,这一年其实很累的,生孩子、赚钱,哪个都要掉半条命,想偷懒又不敢,这下可以好好歇一歇啦。至于这手,宁安也说或许再养一养,我的手还不至于残废了。”

“你倒是心大,这样也好,如今你双手不便,不若我留下来照顾你吧,你宛姨看顾恒儿就已经很累了。”

“知县老爷不会同意吧?”

“不管他,给他伺候出臭毛病来了,就让他饿几天,等你好了我再回去!”

“那好吧,好姐姐我后背有些痒得厉害,你快帮我挠挠……”

王陂冰凉的小手缩进去,林锦凉“啊”的叫了一声。

“嘻嘻,你身上真软真细……”

“喂!你的手往哪里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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