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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情天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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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絮絮叨叨讲了足足半个时辰。

“你是不是已经猜到安王是她的孩子了?事实上,是她不要的孩子。”

“朕与她结发为夫妻,是朕先骗了她,这便是重罪。她不能接受朕,不接受朕的骨血,她祖父与朕皇兄联合起来绞杀朕,朕不杀他朕会死……是朕深负蒹葭,但朕永远不会后悔翦除李家!”

他那时太年轻,没有母族庇佑,行事难免激进,既然做了,就不怕什么报应。

皇帝解释他不得已的因由,这些话,他永远不可能对清鸢说。

白玄家庭复杂,父亲有九个小妾,母亲很早就被他受宠的小妾害死,他一向对感情之事看得极淡,因而他实在不理解这几人纠缠不休的感情,这些还不如他听到宛姨是镇国公李炼的后人来得让他震惊。他亲眼见过宛姨和陈叔之间旁人插不进去的缱绻深情,可陛下的故事里,宛姨同样也是爱陛下的,两年多的时光,六百多个日夜,听起来好似漫长,可比起宛姨与陈叔的二十年,两年,终归是太过短暂了,他一个局外人听得都难过不已。

皇帝这几年虽疏于朝政,然前十几年他亦是个令人崇拜而仰望的帝王,对百姓而言,他曾经有功于国,当年若不是他,先帝留下的烂摊子将会是国家四分五裂,只是如今老而昏聩,笃信道教,不问政事,昏昏然误了国家。

“皇上,您不若教安王回京,兴许宛姨看到安王,心里会生些欢喜,天下没有不喜欢自己孩子的母亲的……”

“……不,她生下无忧就跑了,她恨我,连我的儿子她都不要……”皇帝从未与任何人说过这些事,除了丘善宝,也许徐贵妃与皇后隐约有些感觉,旁人竟都不知皇帝曾经有过一个名叫李清鸢的女人,皇帝愁闷半生,早把自己逼疯,“陈铉……他原是武将,你应听说过他的事情,他为了清鸢,抛弃家国,舍了勋业,躲了朕二十年,可笑,他们竟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活了十几年……朕猜想,锦衣卫里一定有他的内应,更何况你看到的他,应该也是易容之后的他了。”

“……”

“他与朕,是不是有些相似?脸型,还是嘴唇?眼睛?”

……白玄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从前他总觉得皇帝和谁有些像……

虽然陈叔气质更像武夫一些,但他俩的眼睛和脸型,竟真的有些相似……

到底他们谁是谁的替身呢?

……

皇上越爱宛姨,陈叔就越是危险,能让皇上放下仇恨的,只有宛姨,可是宛姨,她要是能妥协,当初就不会逃……白玄捂住头,别说皇上了,他也想疯。

“陛下,只要您让他安然活着,宛姨,她会好好陪在陛下身边吧。”

皇帝苦笑,“只要你能让她记起从前,朕可以不杀陈铉。”

“乞恕臣下絮聒,臣马上去找寻名医,皇上您不若带宛姨做些从前惯做的事,说不定对她恢复记忆有些用。”

皇帝思忖这张白玄应是没有娶妻生子,夫妻之间除了那档子事,还能有啥,他现在动李清鸢,她杀了自己都有可能。

“你还有话对她讲吗?”

白玄点头,他想再试试别的办法,“皇上容臣再与宛姨说几句话。”

两人于是又返回广寒殿。

皇帝照例没有偷听,而是把大殿留给两人。

白玄快步踱到她身侧,他放低声音,缓缓劝道:“宛姨,皇上性子倔,他可能没告诉过您,您还有个儿子,他说是您自己不想要这个儿子,可是以我对您的了解,您这样心善,旁人的孩子都那样照顾,怎么可能不要自己的孩子呢?您那个孩子安王已经二十三了,您听过他吧,他是个大英雄。”

李清鸢顿时如遭雷击。

——·——

白玄退下后,皇帝进殿就见清鸢正在抹眼泪。

皇帝从前就见不得她哭,他慌忙走过去要为她擦拭泪水,才想起他们之间已隔了跨不过去的鸿沟。

“我到底为什么会和你生孩子?”清鸢哭得狠了,她捂着胸口,撕心裂肺的喊。

“你我是夫妻……”

“怎么可能?我这辈子和谁都可能是夫妻,唯独你!”她跑过去揪住他的龙袍就是一阵撕扯,“我恨你!恨你!”

“对不起,是朕的错!”皇帝心口沉痛,虚扶着她任她扯皱一身华丽龙袍。

“我一想到你的名字,就痛苦的想死掉,所以铉哥哥才给我吃了药,我同意吃药,吃了我就完全不记得你了,我确实不记得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想那一定都是欺骗,都是怨恨……可是我为什么会不记得我自己的孩子,我抛弃了他是吗,我好坏!”她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

这般撒泼哭闹,她已经几十年不曾有过了,她一向温柔和善,从不与人发火。

皇帝上前抱她,她又揪打着不让他抱,“你也坏,我听说过,你完全不管孩子,京城妇人总说安王争气,打了那么场胜仗,百姓们都解气,可安王昏迷,皇帝却不管不顾,让人寒心。你就欺负他是吧!这孩子怎么长大的?他曾经一定很害怕吧!”

皇帝眉头紧锁,无忧出生时,他们正在冷战,他亲自穿着衮冕服去南郊奉告先人,这些她也不知道。

她走了之后这么多年,他恨她冷清,确实没再管过无忧。

清鸢也不知为何,看到他的表情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她突然大恨,大声“啊”了一声,照着皇帝的脖子就用力啃去,疼得皇帝差点想把她丢出去,但他终于还是没有动,忍着钻心的疼痛任她咬。

他眼中落下泪,这么多年,他也不过就想离她近一些,不管梦里多少次,都没有现在这样让他颤栗。

近在咫尺,可他们却那么远。

他脖子上的齿痕深可见骨,流血不止,他也不叫人止血,只愣愣地看着她。

清鸢别开眼不看他的眼睛,“安王,安王现在醒了吗?你为何不召他回京?”

皇帝这才回神,“他早就醒了,这小子有军事才能,朕准备让他在边镇多待两年,京城形势错综复杂,他没有勋贵撑腰,还不若在边疆建功立业,积攒人脉,待他有能力解决外患再回来……”

他见清鸢眼睛红肿,眼角细纹都深了些,终究不舍,轻声道:“朕百年后,皇位总归是他的,他总需要担负得起。”

清鸢心像被踩踏过一般疼痛,他们曾经真的相爱过吗,她实在想不通,她会在何种情境下爱上他,又为他生育子女。

这个人,他惯会唬人,他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他应该更敏锐一些,更英俊贵气一些,更邪肆一些……

她心里突然兵荒马乱,她几乎很快想起陈铉,那才是她的丈夫,她爱了二十年的丈夫。

她要稳住。

“你不要表现的好像我负了你一般,你我本就是仇人,阴差阳错生了孩子也终归不是一路人,我和铉哥哥夫妻二十载,给他生了两个孩子,我身上全是他的味道,”她心情极度恶劣,说起话来也不管不顾起来,“你若杀了他,我也不活了,反正那个孩子我也没见过。”

皇帝银牙咬得死紧,若怨恨有实质,她早被他的眼神杀死,她确实太懂得怎么激怒他。

“李清鸢,你不要总想着找死,有条命在比什么都好,你要死了我绝不会让他活。”

李清鸢气急败坏,“戚青玄你这个大坏蛋!我恨死你了!”

正在争吵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你……你叫我……叫我什么?”

李清鸢比他更慌,脱口而出的话,她自己也不知为何会这样顺口,好像从前她这样叫过什么似的,“我……我……”

皇帝将她抱得死紧,任她怎么拍打也不松手,“你知道朕这么多年有多想你吗,每日每日,想梦到你,梦到你又恨你,朕已经不像个人了,朕想做天上的神仙,这样也许,朕就不会这般痛苦了。”

李清鸢听不得他说这些下刀子般的话,她真的很痛,这辈子没有这么难受过,可是,她也真的很爱铉哥哥啊,他们才是夫妻啊,难道她是什么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这个结论她更难以接受,不若让她死了吧。

“皇上,丹药……”丘善宝藏在屏风后面,他实在不想打扰两个人的,可是皇上若不食丹药,到了晚上又该整宿睡不着觉了。

皇帝放开清鸢,从金盘中取了丹药之间吞服进去,“出去吧,今日不要来打搅朕了,朕与卿卿,有许多话要聊。”

“是,陛下,您保重龙体,要燥了,殿后有温泉。”

皇帝挥手,丘善宝岣嵝着身子闪身出去了。

天色暗下来,宫灯亮起,夜露清寒,皇帝亲自铺好龙床,放下纱帐,“这里熏得香香的,你从前不是喜欢花香吗,朕从山茶花中提取的香气,你若累了就歇下吧,朕还有些事要做。”

他推开殿门出去,龙袍在夜风里鼓胀,猎猎作响。

大殿四角全是暗卫,不知为何李清鸢很清楚这一点,她想皇帝去哪都有人跟着,应该不会有意外,但她还是不放心,他看起来实在有些异样。

她偷偷跟在他身后,皇帝一路行得很快,他在一处风口站定,任由簌簌冷风吹在他脸上。

他脸上一阵潮红,看起来似乎很热,可李清鸢躲在一树松柏后面,却冷得发抖。

她突然不想再看他自苦,趁着夜色偷偷跑回广寒殿。

“世上之人不能秉灵烛以照迷情,持慧剑以割爱欲,则流浪生死之海,是害先于恩也。”

她想起道家典籍里有这样一段话。

她没什么学问,不知为何会知道这句话,她有些泄气地想,也许是他曾经为她读过吧……

丘善宝循脚步声跑来,瞧见李清鸢在院中沉思,咳了一声,才来请安,“想必您也早忘了咱家了,奴婢丘善宝,是皇上的掌事太监,也是司礼监掌印。”

李清鸢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她喃喃道:“皇上他为何?”

“丹药里有许多活血的药物,皇上又不喜欢接近女人,所以每夜他都要受冻,陷入迷乱,然后再去后殿泡温泉,这几年他都是如此。您不必担忧,有宫人在暗处看着呢,不会出问题的。”

“又冷又热的,你们是巴不得他早点死吗?他为何要吃丹药?”李清鸢冷下脸。

“当然是皇上自己为了成仙……”

“现在可以让他回来吗?水边实在太冷了,他站在风口,不会吹坏了他吗?”

“您放心,皇上他会自己回来的,您若想看他,过一炷香时间去殿后的温泉就能看到他了。”

“我不想……”不,她想看看……

忐忑不安地等了一炷香,她听到殿后有声音响起,这才装作镇定地跑过去。

皇帝脱了龙袍,闭眼靠在温泉池边,他身侧有个太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生怕他溺死在水里。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脱了鞋袜坐在他身旁,默默地看他。

他的身体,没有从前那样强壮了,只是还是清秀颀长的,他好像就没有胖过,瘦削的脸,浓长的睫毛,硬挺的鼻,越看越熟悉……

她根本不会怀疑自己从前和他有过感情,那种刻骨铭心,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不似她同铉哥哥在一起时的安然和乐,她提起戚青玄这个名字,总觉得心口泛苦。

她不记得的那些曾经,锁住了他吗?

真是个傻子,他俩这辈子明明不可能,又何必强求?

她用细长手指拂开他眼角绽开的泪,“傻瓜,情爱两字如天塌地陷,你若甘心投泥自溺,谁也救不了你。我若真爱你,就不会让你这般痛苦,所以,我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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