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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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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五,两人终于回到汴京,城中依旧祥和,到处喜气洋洋,沾着年味儿,幼童三三俩俩闹成一团,持着糖葫芦跑在街上,所到之地皆是欢声笑语。

饶阿菩骑在傻花身上,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扬起,她本想和魏明夷一起先回到北镇抚司述职,但中途却被他拦下。

“你早点回去吧,这一趟你爹爹想必担心极了。”

鄞州一事消息传到汴京,大抵不过五六日,饶丞估计也是听说了阿菩受伤的消息,心里肯定会七上八下担心不已。

见饶阿菩还有犹豫,魏明夷笑了下,又继续道:“你就算去了,北镇抚司大抵也没有多少人的,镇抚使不回家过年啊。”

毕竟大梁元日给假七日,今天才初五,想来正好是一家团圆呢。魏明夷果断翻身下马,不容她多思,一手牵着自己的马,一手牵着傻花,将饶阿菩送回胡里巷,说了一声初八见后,扬长而去。

回去的路上,遇见一白发老朽蹲在街角卖饴糖,魏明夷稍瞥一眼,而后摸了摸腰间荷包,给他一锭银子,拿走了剩下的一大筐糖。

北镇抚司门庭其实并没有那么寂寥,这也是魏明夷为什么买了那么多糖的原因。

自从今上更改了锦衣卫拔擢方式,锦衣卫中人便不再是从前那种单调的人口组合,有些非京城人士不辞万里,亦会来汴京某此职位。

所以这些离家甚远之人,难以在短短几日休假期里往返,于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不回家。

其他几处千户所,魏明夷不大清楚,但他七处,是有些人好几个年头都没回去过了。

想老娘、想妻儿、想着家乡的一口饭,夜里举着糙酒对着月亮掉眼泪,这种场景魏明夷并不少见。

“哎,魏千户回来了!”

“魏千户!”

几个七处的锦衣卫正拿着兵器在空地里瞎比划着玩,眼瞧着有熟悉的身影过来,几人对望一眼,脸上瞬间绽开笑容,小跑过去接过他手中缰绳,瞥了眼后头饴糖,作委屈状。

“千户,你可回来了。咱们七处可要被八处那个混蛋磋磨完了。”老李苦笑一声,扫了眼身旁的弟兄们,继续道,“弋良那小子最近也不痛快呢。”

魏明夷笑着把马背上的一筐子糖搬下来:“她没回去?”

老李搭了把手,顺着力将筐子搁在地上,挑了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他能回哪儿去?哎,千户,我听说鄞州那案子没完事啊。”

魏明夷乜了眼他:“哪儿听的?”

老李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搓手道:“瞧出来的,鄞州那位知府不还搁诏狱里头待着么。”

“少打听,知道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魏明夷拍拍他肩膀,示意他们将糖分给兄弟们,随后自己抓了一把塞进怀里,寻着陈大牛和弋良的厢房走了过去。

他轻叩房门,待听到声音后,才推开门进去,彼时弋良站在书桌前,像是刚收拾好什么东西,神情多有些不大自然。

魏明夷瞄了一眼,合上门将糖丢在圆桌上:“他回去了?”

知道他口中的人是陈大牛,弋良咳了一声点点头,又上前拿起茶壶倒了杯凉茶放在他面前。

“你不回去啊。”魏明夷顺势坐下,手指掐着茶杯,却没有要喝的意思,毕竟他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暖多久,这个时候再喝了凉茶,怕是会闹肚子。

弋良咽了口吐沫,没想再瞒着,问了句:“我爹知道么。”

“他得知道啊。”魏明夷舔了舔自己的虎牙,眼中含有深意地看向她。

“我想当锦衣卫!”

魏明夷未语,起身扫了一圈屋内,笑了声:“但你得听我的。”

*

接到入宫面圣的圣旨时,魏明夷前脚刚踏进魏府。

来宣旨的人魏明夷熟悉的紧,他冷哼一声跪在地上,听完宣告后,面无表情地起身接过,打算即刻离开。

尖锐的声线猛不丁从身后响起,似乎还带着些苦口婆心的意思:“明夷啊,可不能穿这身面圣啊,咱家早就吩咐下去了,赶紧沐浴更衣。”

魏明夷眸色暗了几分,皮笑肉不笑地回头,对他行了一礼,道:“那就多谢……义父了。”

他自回卧房,看着满屋雾气袅袅,他以背抵住房门,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发昏的眉心。

澄黄的圣旨被丢在角落,他解下腰带,褪下衣物,赤脚迈进浴桶,水中温度不算滚烫,说得上是舒服的温度,可他依旧觉得万分不适。

有些不堪的回忆一次次在他脑海闪过,背后残留的疤痕似乎也在隐隐作痛,他红着眼,心中想的是定要让他不得好死。

不知过了多久,魏明夷麻木地披上衣服,束好发,推开了房门。

魏忠良不怕冷般支了把太师椅,肩上搭着狐氅,就坐在他门前静静等他。

见他出来,老太监平淡的脸上忽地挤出笑意,上下打量一番,起身走过去,魏明夷这一身紫衣私服暗绣花纹,刚好衬出他白皙的肤色,显出矜贵和好颜色。

这样好看,也不枉花了那样多的心思寻能工巧匠为他定制。

期间魏明夷冷冷瞧他,他也不甚在意,那是一种蔑视的眼神,是一种笃定了的他飞不出他的五指山。

“行了,去吧。”魏忠良拂了拂手,模样倦怠,指着站在旁边的樽儿,“送送你兄长。”

魏明夷敛眉扫了眼少年,而后转身离去,少年紧跟其后,待走的远了些,他才将脚步放慢了些,等了等少年。

“他又打你了?”

少年一愣,立马用袖子掩住手背上的瘀伤,垂着头小声道了一句:“不疼。”

“知轻重,别死了。”魏明夷目视前方,穿过凉亭后,借着一声呼啸北风,将最后一句话湮没在风中。

樽儿脸上露出抹浅浅笑意,继而点头,站在门口处对骑马而去的魏明夷,俯身作揖:“樽儿定不负阿兄之托。”

骏马飞驰,衣袂飘扬,魏明夷在一路上早已想好了面圣措辞,他登上大殿,举止稳重,挑不出一丝差错。

在鄞州时,他亲审了鄞州知府,从他嘴里撬出了几个大臣的名字,倒不是魏明夷低估这几人,但凭着他们的胆子,敢与柔然交易实属有些难解。

其背后大抵还有推手,当得出这一结论时,魏明夷当即便写了信送往汴京,交予李渡舟的手中,并让弋良先行而归,暂不打草惊蛇,好做顺藤摸瓜一事。

而今今上召见,除却照例询问此事外,想来还有一事是他不可忽略的,魏明夷原地站在旁,亲眼看着殿中朱诤递上辞呈。

“陛下,这位便是老臣想要向陛下举荐的南镇抚使人选。”朱诤笑着看向魏明夷,“北镇抚司七处千户所千户,魏明夷。”

今上扫了眼他递过来的辞呈,手指不经意地敲在桌角,抬眼瞥向魏明夷,又落回辞呈上。

“鄞州一案李渡舟已上奏章,朕看了,你办的很不错。”他一手握拳挡在唇边轻咳,“其后之事,以你现在身份,做起来倒也不方便,就依朱爱卿所言,北镇抚司七处千户所千户魏明夷,即日起右迁南镇抚司镇抚使,主镇压贪官污吏、情报军事器具,统管九、十处千户所。”

闻言,魏明夷俯身行礼:“臣,接旨。”

面圣过后,朱诤同魏明夷一起走在皇宫,红墙绿瓦中,那幽深的路似走不到尽头。

朱诤走在后头,看着前面魏明夷的背影,讥讽道:“都说深宫后妃为了争宠不择手段,但我看啊官场也是一样的。”

魏明夷听状,挑了挑嘴角:“朱大人狭隘了。朱小姐所为,又不是在下威逼利诱所成,在下不过顺水推舟,给自己谋一条生路罢了。”

朱诤哼了声,懒于与他争辩,毕竟人家所言也不假,若不是自己这里出了窟窿,怎么就能有老鼠钻进来了呢。

但不管何时,只要思及那夜他收到的密函,手心里便忍不住的冒冷汗,那可是欺君之罪啊,这死丫头怎么敢的。

他想了想,叹了口气,加快了步子追上魏明夷,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问道:“我家那孽障,你要如何处置。”

魏明夷偏过脸睇他:“想知道啊?”

朱诤点头,满脸都是作为一位老父亲的担忧,魏明夷见状,也没继续卖关子,看着将落的红日,他的吐息化成层层薄雾散在空中。

“节后,先同我一道去南镇抚司吧。”

“你……你还让她继续?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朱诤拦住他,满眼不可置信。

魏明夷挣开他的手,轻飘飘道:“若是凭空少个人,也不好向众人交代。更何况她女扮男装的事,在北镇抚司又不止一个人知道。”

朱诤皱眉,扫了眼一圈,见周围没人,压低声线问道:“还有别人知道?”

“嗯,一个女画师。”

女画师?朱诤愣了愣,北镇抚司里头的女画师,可不就只剩下辛符羸新收的女弟子么,正巧去年他还见过的那个小姑娘。

“是阿菩?”朱诤不知为何,心落下大半。

魏明夷点头,大约瞧见他松了口气,他隐隐皱了皱眉,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朱诤,一字一句道:“我想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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