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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传诏西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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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场上设有擂台,军士争相竞技,银枪红缨,虚影漫空。

“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比试正至精彩处,李恒却木着一张脸。季九抱着他在台下观战,喝彩了几声后才发现小皇子有些不对劲,忙在他额头胸腹处探了探,并未发热。

“阿九,昨日那家农户,为什么一家人只有一件棉衣?”

李恒将额头抵在季九脖颈处,昨日他们一行三人在那家农户借宿。随行军士守着一夜未眠,他被季九裹在大氅里,断断续续醒过来几次,瞧见那几个孩子,若是起夜就轮流穿那一件破棉袄。

“他们家娘子死了,没有人纺纱织布,所以没有棉衣穿。”季九没想到小皇子还在琢磨这事。

“上次咱们在东市看到有衣裳卖,他们为什么没钱买?可以种栗卖钱,再去买棉衣穿。”李恒还是不太明白。

“他们家的钱被里胥抢走了。”昨日那家农户家徒四壁,窗棂上塞着不少杂草遮寒,只怕除了钱其他值钱的物件也一并被夺走了。

“里胥为什么要抢?”

“不是里胥要抢,是官府要收税。朝廷制定春秋两税,以备国库开支。此外还有羡余,随月敬献皇帝。”

“是父皇要的么?两税我知道,先生讲过。”

“朝廷法度我也不懂,等回京城后我找个人给你问。”季九摇摇头,记得朝廷法度,除两税外不许再苛捐杂税,但羡余又明晃晃地直献朝廷,他也有点糊涂了。

真是小孩子脾气,季九被他追问的有些头疼,只能胡乱许诺,回京后找一个人教他。李恒得了这话,才把兴致投到擂台上,不一会儿便兴奋起来,边拍手边叫好,季九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原以为李恒回头就忘了,结果他一直惦记着。

“那几个小孩子太可怜了,想要出门玩雪,都没有衣服穿。”

小皇子脑袋里都是吃喝玩乐,冻的都快活不下去了,怎么可能还想着要出门玩雪。依季九的想法,这世上生来便有人命苦,怪只能怪他们没投生在富贵人家。

但这话却不能敷衍李恒,不然又会引出一连串的问题来,小皇子会问,为什么有人命苦?为什么要投胎?为什么有的人生在富贵人家,有的人生在贫寒人家?季九略一想就觉得脑壳疼,想起自己结识的几个人中,能言善辩的唯有解玉和元稹白居易诸人。

“这是哪里?”两人来至静安里第,从门外瞧见院内有一株槐树。

“进去就知道了。”季九本来想说这里住着他一个朋友,但又不知道算不算。

不出意外又碰到白居易和李绅也在作客。

“今日带着你的小外甥来了?”白居易对李恒极为喜欢,又捏了捏他胖嘟嘟的脸颊。

李恒待要发脾气,季九忙将他揽到怀里坐下。

“小公子有十一二岁了罢,使君也忒溺爱了。”李绅瞧见二人举止动作习以为常,不由摇摇头,这么大的孩子,整日抱在怀里有些不像话。

微之十五岁的时候就明经及第,入仕为吏了。小孩子这么惯着,没有一点男子汉气概,将来如何撑得起家里。

“风流膝上王文度,公垂兄连这个典故都忘了么,不知小公子可曾读书?”白居易颇有些不以为然,从桌上盘子里拣了一块核桃糕递给李恒,反驳李绅道。

白居易今年三十六岁,尚未娶妻成家,无儿女绕膝。元稹新婚不久后郑老夫人过世,膝下也无子嗣。两人见了软软糯糯的李恒,心里极为喜欢。

季九随意谈论起借宿农户的经历,李绅等人自然极为愤慨。

“舅舅给他们留了钱的。”李恒年纪小,以为白居易他们是冲着季九发脾气,忙维护道。

“使君心善,但救得了一户,救得了天下么?”李绅叹道。

李恒趁机问起两税法和羡余来,元稹和白居易制举考试前曾参与过吏部科考,朝廷法度明晰于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恒的问题,连季九听着都有些蠢,但他长得实在太过可爱,又是小孩子,元稹等人并没有笑话他,还赞了几句。

“小公子小小年纪,懂的可真多,使君教导有方。”李绅想起自己先前指责季九太过溺爱,不由有些赧然道,这小公子的言行举止,强过同年纪的孩子。

元稹白居易他们轮番夸赞,李恒听了得意洋洋。季九忍不住替他觉得有些羞愧,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自是不凡了,但小皇子生在皇家,自幼便有明儒教导,如此痴缠懵懂,也不知该怪谁去。若是白居易等人知道了他的皇子身份,只怕要上疏皇帝换太傅了。

“他们比我的先生讲的好。”李恒得意忘形,别人夸了他,他也要夸一句。

“使君请的是哪位先生?小公子见识不俗,想必这位先生也是饱学之士。”

李恒在宫中读书时常被李宁压一头,先生们在皇帝面前多数时候是夸赞李宁,偶尔提一次李恒,皇帝也将信将疑,只说他生性顽劣要严加管教。至于贵妃娘娘,一时怨李恒不争气,一时又娇宠溺爱,颇有些喜怒无常,常常上一句还赐李恒吃糖糕下一句就指责起来。

元稹和白居易听他声音软糯,但问的都是些治国理政的大道理,纵有不对之处也不苛责,只是耐心指出来教导他,末了还真心实意夸赞了一回。

李恒就得意过头了,又想起宫里的先生只巴结大皇兄,对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过问,心底就不平起来,言道先生讲的不如白居易等人。听李绅问起先生的姓字,才有些清醒过来,有些不安地看向季九。

再这么下去,难免出纰漏,季九敷衍了两句,便拎着李恒回宫。

“若是他们几个做官,一定是好官。”两人素来共乘一骑,李恒将脑袋埋在季九胸口道。

“殿下觉得什么样才是好官?”

“百姓下雪天有衣服穿,想吃糖糕就可以吃到,想去看杂耍角戏就可以去集市。”李恒瞧着远处想了想道。

“这是殿下想过的生活吧?”季九叹了一句。

大皇子已经和皇帝议论政事了,李恒还是满脑袋只想着糕点玩乐。怪不得郭贵妃肯许李恒频繁出宫,是想让他多接触一些军情民心,能和皇帝议论一两句罢,说起来也是用心良苦。

小皇子喜好玩乐,若是将来能作闲散王爷该多好。

季九刚送李恒回宫,便有内侍宣皇帝口谕,传他在含元殿陛见。

不知皇帝召见为何事?季九默默盘算了一回,最近一直忙着操练兵马,监察军纪,再就是带小皇子出宫逛了两回,去神策军行营还中途留宿,难不成皇帝知道了不高兴,要兴师问罪?想来想去若是皇帝问起,这些只能推脱到贵妃娘娘头上。

季九一边猜测,一边往含元殿走,到了后见皇帝面色并未有怒气,才将提着的一颗心放下了。

“高崇文这几年间给朕上了十数道奏折,口口声声不愿留在西川,这却是为何?”

“奴婢推测高老将军是想回边疆杀敌呢。”季九想起鹿头关分别时高崇文的嘱咐来,不由有些心虚,自己回京后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你倒是知道他。”西川富庶,天府之国,高崇文却不愿意待,要回镇边地。说什么西川乃宰相回翔之地,他呆的久了觉着不好意思。李纯合住奏折叹了声,要是藩镇节度使都能像高崇文这般,那他就不用日夜忧虑了。

“高老将军用兵如神,光明磊落,奴婢极为敬佩。”这句不光是逢迎皇帝,还是季九的心里话。他在外监军十年,会过不少藩镇将帅,多的是自私自利之辈,更有甚者养寇自重。似高崇文这般,一心为朝廷着想的,算起来屈指可数。

“朕想召他回京拜相,他也不肯,只能赐他旌节,封他为邠州刺史、邠宁庆三州节度观察使,充京西诸军都统。”皇帝言道。

“高老将军曾作了一句诗,崇文崇武不崇文,他虽谙熟兵法却不通文墨,不熟悉朝廷礼仪,所以不敢进京面圣。”季九听了忙解释道,皇帝虽封赏极厚,但言语间颇有疑虑,高崇文是镇边大将,君臣间若是有了嫌隙,受苦的是边疆百姓。

“如此说也罢了,只是他不进京,朕总要派个人去传诏。高崇文有功于国,派去的人须称他的身份,朕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你合适。”

皇帝踱了几步道,官员任免,向来由中使传诏。京城西川千里之遥,蜀道艰难难于登天,派寻常中使怕路途耽搁,不若季九轻车熟路。

“奴婢遵旨。”

季九领了旨意有些发愁,前两次去河东川西,小皇子发了好大的脾气,这次一去一回,快马加鞭也得一两个月。李恒现在越来越黏着他,不知道回来后又要如何哄。

“九郎,孙中尉来了。”

季九先回了长乐坊一趟,正打点行李衣物,就听春水通报孙忠义来了。

“三哥可是有事?”季九见孙忠义面色不善,心中不解,忙让进正厅。

“可知陛下为何让你去西川,以往传诏小事,随意派遣个中使也就完了。”孙忠义坐下后,喝了杯热茶道。

“蜀中路途遥远,现下又值寒冻时节,陛下为保万无一失,命我去向高老将军宣诏。”难不成皇帝要派遣中使出去,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九弟糊涂,王承宗叛乱初起,正是用兵之际,陛下偏遣你去西川,必有深意。”孙忠义叹道。

“还请三哥指教。”

“中使虽有监军之职,累立战功的却只你一人。若是陛下有意让中使领兵的话,舍你其谁?但现在却在用兵的节骨眼上打发你去西川,只怕嫌你挡了其他人的路。”

“挡路,怎么说?”季九忙道,他最怕不知不觉间得罪人。

“吐突承璀。王承宗自立为留后,朝中多数大臣倾向于安抚为主,吐突承璀却时常进言,不能姑息王承宗。”

“原来是他,既如此,不掺和便也罢了,王承宗可不是什么好啃的骨头。”季九想起元稹和白居易等人的议论来,河朔诸镇可不比西川,是实打实的自成一国,父子沿袭兵强将广,不是能轻易拿下的。

“你倒想得开,只是如此一来,把你调开,右神策军兵权只怕要尽数落入他手中了。”孙忠义有些郁闷,好不容易借着皇位交替之际,将右神策军也收归囊中,这下又要和他麾下的左神策军分庭抗礼了。

“说到底不过是陛下的。”季九有些不解,孙忠义这是将朝廷禁军当作自己的私兵?

“不是有一句话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初陛下可是靠着我们登上皇位的。这件事就罢了,往后可要多留个心眼。听说你日日和三皇子厮混在一处,却是为何?”

孙忠义想了想,九弟的性子直,翻不过来这些弯弯绕绕,也好。

“殿下年幼可爱,喜爱和我在一处玩闹。”季九拿捏不准孙忠义的意思,只得据实回道。

“年幼可爱?九弟当真赤子心性,不怕纪美人和大皇子将你看作眼中钉么?”孙忠义摇头道,身为皇子,哪有年幼单纯的?

“我只是喜欢和三殿下玩闹,并未得罪大殿下和纪美人。”季九想起以前解玉说的话,下意识替自己开脱道。

“大殿下和三殿下争夺储位,将来必定势不两立。明眼人都瞧着陛下喜欢大皇子,你却偏偏往三殿下面前凑!”

和三殿下玩闹,就相当于是贵妃娘娘一派,怎么可能不得罪纪美人和大皇子,孙忠义想掰开自家九弟的脑袋,看他每天都在琢磨什么,连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都不明白。

“东宫之位,陛下属意大皇子。三殿下素爱玩闹,做个风流王爷最适合不过。”季九忍不住想,等李恒长大后是怎样的祸害,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只怕京城半数的名媛佳丽要拜倒在他面前。

“九弟,让三哥说你什么好,若是三殿下当不了太子,他将来还有活路么?听三哥一句劝,往后不要和三殿下搅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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