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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当罚,要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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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严的府邸正门顶端挂着朱红色匾额,上面题了个大大的“武”字。

礼花映得夜如白昼,众弟子扎成堆,挤挤叉叉地嚷着漂亮。

这边热闹看完,那边又排队去领取派发的灵药,不论出身,皆有所获。问及喜从何来,只道今儿是武家嫡长子生辰。

府邸前挤满前来道贺的人,一抹瘦弱的身影躲在角落遥望着人群中高大英武的男人。

狂风大作,红绸乱舞,将他卷起抛至深渊。

他坠落在阴湿的山洞里,衣衫已被异兽扯得粉碎,他胡乱地摸着,手上沾着大片大片的红色,那是从他身体里流淌出来的,劫后余生的那点庆幸霎时烟消云散。

“师父……”他口中喃喃,本能地唤着最亲近的人。

“你想活吗?”

一道黑影忽地印在墙壁上,淡漠的声音传来,混杂着山洞的回音,显得异常冰冷。

“我想我想!”瘦弱的身影倏地一震。

“我可以帮你啊,但我们得做个交易。”那人继续说,声音夹杂着可怖的咯咯声。

“我答应你!”

体内的温度正在一点点消失,死亡的巨大恐慌席卷全身,瘦弱的身影瑟瑟发抖地向前爬,抱紧了来人的靴子。

“乖,我帮你活,帮你得到武敬廷,你帮我杀了傅冼之,好吗?”那黑影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的人。

“不!”匍匐在地上的人立马否定,“我不能害师父……”

“你伤成这样他为什么不来救你?”那声音愈加阴冷。

“师父……师父他不在了……”

“他抛弃你了,他说要一直护着你,可还是抛弃了你。”

“不是的……”

“是!”

“不是的不是的,师父他对我很好……”

“那都是假仁假义!”

尖锐的声音响起,黑影变得咄咄逼人:“你看着我!”

俯在地上的人被捏住下巴,被迫微仰起头,待看清眼前人,他吓得连连向后蹭。

这是张烧伤后的脸,极其的狰狞,更可怖的是那双眼,像是自黑色的焦土中凸出,红得似在淌血。

“想想武敬廷注视的是谁,再想想武敬廷念的是谁的名字。”

黑影用力捏着他的下巴,声音染了丝蛊惑的调子,在空旷的山洞被无限地放大,再放大,荡在耳畔,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你想想他们正抱在一起耳鬓厮磨。”

他的心智不由得被牵引,跌入那片深红色的漩涡,他在那里看见了自己与朝思暮想的人紧紧地拥着。

“答应我吗?”那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柔和,他掐着地上人的嘴,将一颗黑色的药丸塞了进去。

瘦弱的身影茫然地点头,丝丝的血红慢慢爬满他的眼球,尔后,痛感在头里骤然炸开。

“啊!”

刺耳的尖叫声划破静谧的夜,布满血丝的双眼张开,塌上的人在黑暗中猛地坐起,他费力地大口呼吸,摸索着抓紧身旁的纱笠。

这日,黑云密布,雷声大躁,暴雨席卷,作训停摆一日。

傅冼之手腕缠着纱布,坐在塌边正接受着嘘寒问暖,他颇为受用地轻点头,不时笑着回几句。

那双眼时不时地扫着武敬廷,瞧着武盟主只是沉默不语,傅冼之心下微凉,小心翼翼又夹杂着一丝期待地问道:“武大哥,雨中荷花最是好看,你可陪冼之到回廊的亭中湖观赏片刻?”

武敬廷望了眼窗外下得正起劲的瓢泼大雨,回头不解地看向傅冼之。

“他想同你漫步在暴雨中,跟你赏雨赏花赏太阳。”向小山抬手伸到窗外,指尖瞬间被打湿,掌心还起了一滩小水洼。

楼观也跟着凑到窗前张望:“大白天赏什么太阳?”

他脸上的肿还没消,有点口齿不清。

“不赏太阳赏什么?你白天看月亮?”掌心的小水洼被随意扬了去,向小山收回手,语带嘲讽。

傅冼之被两人无意识的一唱一和弄得满面通红,他不尴不尬地绞了半天手指,忽道:“我会带傅鹤去赏罚堂。”

这一声激起千层浪,也把近两日的外界传言坐实。

私自带人入院,又暗伤自家掌家,两桩皆是大忌。

众人将视线聚在傅冼之身上,向小山紧盯着人开口问:“哦?定什么罚?”

“他身子不好,赏罚堂的板子定是挨不住的,我思来想去,只能自己动手。”

傅冼之似是苦恼,又似痛心:“明日,我会在天下豪场的校阅台同他比试。”

“傅鹤怎能打过你?”武敬廷蹙眉,语调听不出偏于哪方,只似在陈述事实。

傅冼之毕竟是傅家掌家,就算他身体大不如从前,但对付一个小小的弟子依旧绰绰有余。

在外人看来,两人之间实力的悬殊,与让傅鹤在赏罚堂领板子并无区别。

“武大哥。”

傅冼之唤了声,突然正色道:“我是傅家掌家,家规不可不正,若不罚他,日后是不是弟子就可对掌家不敬?若不罚他,日后是不是魔、生都可带入院内?他的此番作为置众参赛者的安危于何地?又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我们聚英院?”

他声声喊出,所说之言竟是一心为聚英院众人考量。

“他带回来的人是姜逊。”向小山眉头紧皱。

傅冼之一怔,眼中红丝迅速闪过,他很快接道:“姜逊虽非魔非生,只是他……他害我至此。”

他神色悲戚地捂住右臂,声音里竟带上了丝丝哽咽。

多年前的旧事再被重提,几人神色皆是一变。

傅冼之沉默了片刻,似是整理好情绪,继续道:“何况由我出手可保住傅鹤性命,他虽伤我,可他毕竟是傅家人,他只要避过我一招,我便可放他一命,赏罚堂由我去说,如有人不服,我可代领板子,他也无需再受家训责罚,直接离开傅家,给众人一个交代。”

私带外人,谋害掌家,两者加之,如此处罚,确实不重。

傅冼之言语之中又有力保其性命之意,众人听罢,一时沉默不语。

见无人反驳,傅冼之权当几人默许:“只是我心存怜悯,不想用洗沐伤他。洗沐毕竟是我这个掌家的佩剑,有辱他身为傅家弟子的尊严。武大哥,可否借我轻锋一用?”

轻锋乃武敬廷佩剑,锋利无比,可谓难得的名剑。

“不可。”

武敬廷摇头,见傅冼之蓦然暗下的眼眸,他补充道:“轻锋不仅代表武家,也代表联合盟主。”

轻锋出,那意义自然不同一般。

傅冼之垂眸半响,看向严少权:“少权,灼华可借我一用?”

灼华虽不如轻锋意义非凡,却也是严家名剑。

严家名剑有二,一是腾空砺剑,为傅冼之所用,七年前封无往海时剑碎。一是灼华,如今在严少权手中。

“这……”

严少权犹豫间就听傅冼之唤道:“表弟,我不是用它伤人。如今表哥手里除了洗沐这把木剑什么都没有,站在校阅台上怎么也说不过去。”

他神情凄楚,又连唤表弟,严少权从未听傅冼之如此亲昵地唤过自己,心中喜悦非常,随即将灼华递过:“表哥千万小心,灼华不比普通的剑,伤人事小,切莫伤了自己。”

“知道了,多谢表弟。”傅冼之笑着接过。

武敬廷沉吟片刻,问:“定在何日?”

傅冼之想了想,迫不及待地道:“就明日吧。”

“再推几日吧,”向小山接过话,提醒意味明显,“明天初七。”

“初七……”

傅冼之听后忙不迭道:“小山不必担忧我!戮午晚间才会发作,明儿刚好是休憩日,刚好可以在天下豪场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更何况解决了此事,我也方便好生将养。”

眸中血色再起,他忙低头掩饰。

如果那人不是他,他要以绝后患;如果那人当真是他,他……他更要抓住难得的机会。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天下豪场大比一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蓟翎赶来时,傅鹤正在回廊赏花。

雨过天晴,照得满湖清辉。荷苞如洗,叶上水珠滚滚,傅鹤嘴角噙着笑看得专注。

“看什么呢?”

瞧着他眉眼弯弯的温顺模样,蓟翎簇集在心头的火气哗啦地就散了:“身上可好些了?”

“嗯。”

傅鹤轻道:“我在看水珠,它打着滑挂在叶上就是掉不下去,真是倔强呀。”

傅冼之声称要与他切磋,时间定在明日,其中缘由也差人告知他,言辞中竟是处处为他着想。傅鹤听后面上波澜不惊,只是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明日初七,这人想要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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