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离开时两人明明还眉来眼去的，不过是两三刻时间，苏嘉曼突然就开始躲着沈承玠走了，直到宴会结束，两人坐在马车上，谢云霁才有机会向苏嘉曼问个清楚。

“曼儿觉得沈二郎怎么样？”

苏嘉曼知道母亲在打什么主意，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母亲，如果我嫁到庆国公府，于我们荣国公府有什么益处吗？”

谢云霁怔了一下，两家地位相当，不过是相互成全罢了，能有什么益处？

见谢云霁答不上来，苏嘉曼继续说道：“论人脉、论地位，我们还比他们高一些，我嫁过去图什么呢？”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谢云霁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劝道，“这些都是表面上的东西，选夫婿最要紧的还是要选会疼人的。”

“母亲怎么能这么想呢！”苏嘉曼丝毫不赞成，原本她也存了相似的想法，只是在看到沈承玠毫不犹豫地把玉佩送给徐怀馥后，突然就醒悟过来了，“女人总有年老色衰的时候，难道男人能凭着当初成亲前相见的几面就疼我一辈子吗？”她挺直了腰背，“女人能在夫家站稳脚跟，凭的绝不会是男人的宠爱，娘家显贵，我才显贵！”说着，她又叹息道，“如今陛下不看重门第，哥哥承荫做官，官途定然比不上进士出身的，我若嫁给沈二郎，沈苏两家的资源都为他所用，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苏嘉曼握紧谢云霁的手，眼神坚定道，“我的亲事如果对苏家无益、对哥哥无益，母亲就不要再想了。我都听祖父的。”

听了苏嘉曼的话，谢云霁两眼湿润，上前把人搂入怀中，哽咽道：“好孩子。”

*

为了迎接赵长缨的冠礼，赵惟宁提前了一个多月给勇毅侯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修缮了一遍，看着往日空荡荡的勇毅侯府在这一日宾客盈门，赵惟宁鼻子有些发酸。

薛安贞站在赵惟宁身旁，察觉到她的情绪，轻轻抚着她的背，低声说道：“等长缨成家后，以后就更热闹了。”

等冠礼过后，赵长缨也要从靖忠侯府搬回勇毅侯府了。

“我没事，就是有些感慨。”赵惟宁忍住哭意，见客人都快到齐了，推了推薛安贞催促道，“你今日是阿缨的来宾，不用管我，快去准备吧。”

“你作为长缨的长姐，也快些过来，长缨还要拜你呢。”薛安贞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外面的事情有小溪照看着，不会有问题的。”

赵惟宁看着外面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的宴会，欣慰地点了点头。

*

“想不到赵小侯爷正经起来还挺好看。”冠礼仪式结束后，徐怀馥低声喃喃自语一句，随后佯装不经意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沈承玠，又补充道，“不过还是沈二哥哥更好看。”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白蕊棠轻拉徐怀馥落座，看了一圈席上座位的安排，不由点头称赞，“听说这冠礼的细务都是靖忠侯家的薛小娘子安排的，她年纪轻轻便能理好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当真是理家的好手。”

“谁知道是真是假呢！对外当然是这么说，可实际上谁操作，那可不一定。”徐怀馥眼尾睄着沈承玠撇撇嘴道，说完，见沈承玠起身离开了座位，她理了理衣服，也跟着站了起来。

“去哪儿呢？”白蕊棠拉着徐怀馥问道。

“我… 我去更衣。”眼见人就要离开视线范围，徐怀馥找了个借口，匆匆跟了上去。

*

徐怀馥在假山林立的园林找到了沈承玠，心下欢喜，正想上前交谈，忽然见他开口与立在假山后的人说话，听到两人的声音后，她连忙停住了脚。

“二娘子躲着我，是我有冒犯了娘子的地方吗？”沈承玠截断苏嘉曼离开的路，神色诚恳地问道。

苏嘉曼不紧不慢说道：“二郎君是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礼仪分寸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只是二娘是小辈，一切事宜只听家中祖父的安排。”

这是拒绝他了？沈承玠抿紧了嘴唇，口腔内泛起一股酸味，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烧了起来。

沈承玠忍不住往侧边挪动了一步，他扯开一边的嘴角，朝苏嘉曼行了一礼，道：“那就祝愿苏二娘子早日寻得如意郎君。”

说完，沈承玠大步越过苏嘉曼，逃似地离开了。

徐怀馥心疼地看着沈承玠的背影，不忿地走到苏嘉曼面前，讽刺道：“表姐眼光也太高了。”

见到徐怀馥，苏嘉曼眼眸冷了下来，瞥见她腰间缀着前几天沈承玠送她的玉佩，冷哼道：“我看是你眼光太高了。”

徐怀馥想着要为沈承玠出一口气，拿着玉佩在手中把玩，挑眉看着苏嘉曼道：“我父亲是三品大员，哥哥是礼部司员外郎兼翰林学士，日后等变法重启，我哥哥前途无量。”她转到苏嘉曼身旁，上下打量起来，“□□国公府呢？”

苏嘉曼屏住呼吸，看向徐怀馥的眼神变得犀利，她扭动着手腕，默默地摘下了手上的饰品。

“徐四娘子可听说过‘溪流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徐怀馥“扑哧”笑了出来：“表姐，滔滔不绝也得有‘水’才行啊。国公府除了苏老太公当过两朝宰相，还出过什么人——”

“啪”

未等徐怀馥说完，苏嘉曼就扬起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你算什么东西。敢置喙我家的事。”苏嘉曼掐着徐怀馥的下巴，强迫她扬起脖子，“若没有国公府从中打点，你以为徐奭恒仅凭自己，官途能这般顺畅！

“见了一个男人，就巴巴地往上送，什么脸面也不要了，沈承玠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他还需要你来替他打抱不平？果然是随了你那下贱的娘，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徐怀馥被扇，半边耳朵嗡嗡作响，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推开苏嘉曼，往后退开两步，哆嗦着手指着苏嘉曼道：“你敢打官家娘子！”

“你有本事就去报官。”苏嘉曼抽出手帕擦了擦手，睨着徐怀馥继续道，“只不过，报官前去问问你娘有没有这个胆量。”

“你什么意思？”徐怀馥顾不上疼痛，咬紧下唇，心中不由浮上一丝不详。

苏嘉曼看到徐怀馥的反应，郁结在胸前的气团瞬时烟消云散，对着徐怀馥莞尔一笑：“去问你母亲吧。”

接着，她收紧下巴，睥睨着徐怀馥道：“还有，我不是你表姐，以后不要再喊我‘表姐’，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