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荣笙跟着跑来说了同样的话:“真是你。”
蒋劲忠:“你是不是近视啊?”
程荣笙:“没有啊。”
蒋劲忠撇撇嘴嘀咕:“这么大个人都瞧不见……”
林咨瑶看到他们都穿了新衣服,顿时浑身不自在。可既然来了哪能回头呢?希望他们不要奇怪她为什么穿着平时穿过的衣服。
三人坐上班车,蒋劲忠问起:“去县城玩什么?”
程荣笙说了他的计划,问两人:“有没有意见?”
林咨瑶大脑放空没有任何想法,她回:“没有。”
蒋劲忠说,“没有。”还不忘大夸程荣笙,“兄弟,你想得太周到了。”
县城的楼比乡下的高大,街道比乡下的宽敞,路边张灯结彩彰显着新春的喜庆吉祥。有些店铺关门过年去了,有些店铺依旧早早开张。路上行人往来,不乏从乡下赶早进城的农村人,他们脸上洋溢着兴奋,东张西望,看什么都新奇。
林咨瑶进城的次数一个巴掌能数过来,以前进城是为了什么,她忘记了,好像都是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被父母强拉去的,稀里糊涂地上车,稀里糊涂地下车。
三人逛了一上午,中午找了一家牛肉面馆填饱肚子。面馆生意火爆,耳边叽叽喳喳全是说话的声音,三人饥肠辘辘没有力气多说一句话,静静等着午饭上桌。
热腾腾的面端来,蒋劲忠哼哧哼哧嗦起面条,程荣笙吃得斯文,林咨瑶夹起一筷子面条吹冷了送进嘴里。
不一会儿,蒋劲忠的碗就见底了,他又点了一份面,等待的时候百无聊赖,靠着墙嚼着花生米:“你怎么吃得比女生还慢?”
程荣笙:“烫。”
蒋劲忠凑近,轻笑:“你属猫的吗?”
程荣笙一本正经:“吃太烫有致癌的风险。”
到嘴边的花生米“哒”掉到了桌上,蒋劲忠按住滚动的花生捏在两指间重新扔进嘴里,“不会吧?这么可怕?”
程荣笙:“是真的,吃太烫的食物会增加患舌癌、咽喉癌的可能。”
蒋劲忠吞了口唾沫,花生米好像卡在喉咙里,难以下咽。老板端来第二碗面,蒋劲忠吃得特别慢,他想程荣笙成绩好,说的话不会有假。
林咨瑶专心致志地吃她的面条,面条被她吃得差不多了,牛肉还一口未动留在碗中。她习惯这样,先吃主食,再吃里面的配菜。从小到大,米饭、面条难得,更难得的是鸡蛋、肉末……这些难得的食物她要留到最后吃,如果早早地吃掉,其中的美妙滋味就会被面食冲淡,不能细细品味,更不能久久怀念。
面条被吃得差不多了,她喝了一口汤,像是“沐浴更衣”一般,接着才能郑重地品尝牛肉的美味。卤过的牛肉颜色呈深酱色,吸饱了酱料的味道。肉块不多,但足够吸引人,入口弹牙,再嚼香气溢满唇齿,当真是好吃。
一大碗牛肉面都进了肚子,林咨瑶打了个饱嗝,程荣笙问她:“吃饱了吗?需不需要再点一份?”
林咨瑶摆摆手说:“吃饱了。”她把手伸到口袋里准备掏钱,她有预感程荣笙会请客买单。果然不出她所料,在她说“吃饱了”以后程荣笙就站起来要去付钱了。
林咨瑶赶紧拉住程荣笙:“我来付吧。”
程荣笙先是一愣再笑着说:“我付。”他径直走去收银台把钱付了。
林咨瑶拿着钱想着等程荣笙过来就把钱塞给他,怎么能次次都蹭吃蹭喝呢?而且到县城的车费也是他出的。
等程荣笙过来,林咨瑶把钱往他手里一塞,“给。”
“不用了。”程荣笙又要把钱还给她。
林咨瑶将手揣在兜里往店外跑,程荣笙追出来,徒留蒋劲忠在店里,就擦嘴的间隙两人都不见了踪影。
他出了店门见两人相互推搡着手上的钱,“干嘛呢?”他把钱抽走,“给我吧,给我吧,行了吧?”
林咨瑶:“你干嘛呀?是程荣笙花的钱。”
蒋劲忠:“给我也一样。”
林咨瑶:“怎么能一样?”
蒋劲忠无可奈何:“不是,我们商量好的,他先出钱,回去算完账我俩对半开。他不收,你给我也一样。”他把钱叠好揣进裤兜里,“婆婆妈妈,跟我大姨似的。”
林咨瑶这才明白真相,就想蒋劲忠怎么跟个大爷似的理所应当地花程荣笙的钱,原来回去要算账的啊。
蒋劲忠:“再说了,哪有让女孩子花钱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程荣笙点头认可。
下午三人朝县城里的一处景点出发,景点是一座不高不矮的山,他们只闻其名,不曾去过。等到了山脚下发现这里拥挤不堪,小县城的景点不多,能去的就那么几个,来的人多不奇怪。
“上去吗?”蒋劲忠望着人山人海问道。
林咨瑶:“来都来了。”
程荣笙:“嗯,来都来了。”
蒋劲忠:“对,来都来了。”
三人排在队伍当中缓慢地向山顶前进。
上山的路蜿蜒迂回,抬眼是黑压压的人头,低头是歪歪斜斜的石板路,侧目是连排的高树,没有什么所谓的秀丽风景。
三人闷头前进,到半山腰终于看见一处凉亭,程荣笙问:“要休息吗?”
蒋劲忠瞧了一眼,亭子里坐满了休息的老女老少,他甩甩头:“走吧。”
三人重新上路。
年轻人步伐矫健,很快就到了山顶,山上也都是人,双目双耳都觉得吵闹。有的游客席地而坐打牌、嗑瓜子,有的游客踩着石头俯瞰城市,还有的冷得瑟瑟发抖,吵着要下山。
“人也太多了吧?”蒋劲忠不停念叨。
程荣笙感到抱歉,“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蒋劲忠:“哎呀,没关系,谁能想到呢。”
蒋劲忠环顾四周,瞧见一个小孩躲在草丛里撒尿,一脸嫌弃:“这里真没什么好玩的,我以为有多美呢,早知道不来了。”
程荣笙也有些后悔:“来之前确实不知道,听说好玩就带你们来了。”
蒋劲忠:“但是有些地方去了才知道好还是不好,不经历过怎么会知道呢?”
程荣笙:“想想也该知道这地方怎么会有美丽的景色呢?如果真有它就不会这样默默无闻了。它会全国闻名,吸引五湖四海的游客,是我们期待太高了。”
蒋劲忠:“不对,说得好像是我们错了不该有这样的期待,它宣没宣传?它的的确确宣传了,什么自然奇景,美不胜收,它不这么说我们能期待吗?失望是因为它名不副实!好在没收门票,不然就是赤裸裸的诈骗!”
“是啊。咨瑶你觉得呢?”程荣笙依旧一脸歉意。
林咨瑶:“我觉得挺好的,人多挺热闹的。”
“虽然这里景致一般,可我们一起出来玩,还是很开心不是?”蒋劲忠勾着程荣笙的肩,笑得灿烂,大手一挥,“等我们长大了,就踏遍五湖四海,看尽万里河山,怎么样?”
程荣笙稍有释然,也跟着笑起来:“去更高的山,更大的海。”
两人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山头,少年意气感染着林咨瑶,她感觉自己胸中也孕育出某种雄心,蓄势以待。
三人走到一处无人的树下。忽略嘈杂的人声去看那之外的景色还是别有一番滋味。
林咨瑶被眼下的景色所吸引,原来站得高真的看得远,城市里的建筑、车辆、人都变得很小很小,她觉得这种视野很奇妙。山上的空气很清新,虽然寒气袭人,但植物吐露出的新鲜氧气仿佛给全身来了一次净化。她很想大声呼喊,释放内心积压的情绪,如果这里没有旁人的话该多好,她可以想怎么喊就怎么喊,无拘无束。
蒋劲忠:“嚯,这儿还行。”
“我们拍张照吧。”程荣笙说。
蒋劲忠:“嗯?拍照?怎么拍?”
程荣笙招招手林咨瑶和蒋劲忠围过来,三人头碰头凑到一起。程荣笙一脸神秘地从包里掏出一个小袋子,在两人好奇的眼神中从袋子里拿出了相机,“当当当当——看!”掌心中赫然躺着一台照相机。
“哇!兄弟,你太厉害了,连相机都有!”蒋劲忠被程荣笙惊奇得不得了,像是看了一场魔术表演。林咨瑶也跟着“哇”了一声,她也觉得神奇,程荣笙居然有一台照相机。
“来来来!拍照。”蒋劲忠拉着林咨瑶就要去站队。
程荣笙说:“先一人拍一张,再找人帮忙给我们仨合影。”
他先帮蒋劲忠拍了一张,拍完夸赞蒋劲忠帅气,蒋劲忠听得满面春风,忙说:“我也要帮你拍一张帅照”。
程荣笙教他怎么使相机,蒋劲忠接连问了几十个“这是什么?”除了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还直言羡慕,问程荣笙:“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这么有钱,这年头谁家里有照相机啊?”
程荣笙婉言:“相机是借的,不是我的。”
蒋劲忠不信,坚信他一定是哪家少爷。
程荣笙耳朵泛红,连连否认。
程荣笙的相机使用教程林咨瑶在一旁也听得认真,一方面觉得照相机有意思,有股想要亲手按下快门键拍一张照片的冲动,另一方面她和蒋劲忠一样羡慕不已,羡慕程荣笙拥有相机,更羡慕他拥有很多。
从见到程荣笙的第一面林咨瑶就感受到他与其他人之间的距离,他的家境一定不差,甚至优渥于大部分同学,他的家教也很好,待人有礼貌、有分寸。若不是他转学到这里,林咨瑶觉得自己一辈子不会跟这样的人有接触。而他们成为比“陌生的同学”更进一步的“关系要好的同学”也让林咨瑶觉得不可思议。
轮到蒋劲忠给程荣笙拍照了,程荣笙端正地站着,没有摆搞怪的姿势,快门“咔嚓”按下,程荣笙问:“拍好了吗?”
蒋劲忠犯难,砸吧砸吧嘴:“不行。”
程荣笙问:“怎么不行?”
蒋劲忠凝重地手上摆弄着相机:“不行。”
程荣笙以为相机出问题了:“怎么了吗?”
蒋劲忠低沉着嗓音故作深沉:“太帅了。”
被耍的程荣笙气笑了,追上来就是一顿打。
玩闹一场,他们一起给林咨瑶拍照留影,蒋劲忠指挥林咨瑶摆姿势,程荣笙掌镜。
几双眼睛盯着自己看,别扭得林咨瑶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她红着脸僵硬地举着剪刀手,面对镜头生涩不已。蒋劲忠教她的动作她一个都做不了,“快拍吧。”林咨瑶催促着。
蒋劲忠遗憾道:“好吧,好吧。”他走到镜头外,仍不放弃,“真的,你这样,像这样,肯定好看,难得照一次相呢……”
画面还是定格在青树下,岩石边,林咨瑶摆剪刀手的那一刻。
程荣笙找来一个大爷让他帮忙拍三人合影。大爷十分热情,
“靠近一点”
“再近一点”
“手搭上来”
“别害羞”
“笑一笑”
“换个姿势”
“都是同学有什么关系?”
“这都什么年代了?爷爷我当年……”
“这样好!这样好!”
“对对对,保持住!就这姿势……”
拍完合照程荣笙把相机收回到包里,说拿到照相馆把照片洗出来就能看了。他迟疑一下,和蒋劲忠对视几秒,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袋递给林咨瑶:“那个,咨瑶,这是我和劲忠一起买的,送给你的新年礼物,希望你喜欢。”
在大爷激情的精神洗礼之后筋疲力尽的林咨瑶,看着这猝不及防出现的礼物,先前熟透正在降温的脸又重新升温,但她的身体却不禁打了个寒战。也许是因为傍晚时分,山顶的气温骤降。
“收下吧,是一副手套,很实用的。”程荣笙说。
“对啊,你现在就可以戴上。”蒋劲忠说。
“我们就是想谢谢你在学习上对我们的帮助,我们的进步离不开你。”程荣笙说。
蒋劲忠:“同学间送个礼物没什么的。”
夕阳染红千瓣鳞鳞的云层,天空由橘红次第渐蓝,明天依旧会是个好天气。
林咨瑶忽然觉得夕阳怎么不算好呢?夕阳给她安定,让她安心,以夕阳作结的一天她可以安稳入睡,不用担心明天会下雨,不用害怕新一天的到来。此时此刻她可以直说,今天是美好的一天,难得美好的一天。
鸟雀啁啾还巢,霞光伸出翅羽把真挚等她接受礼物的两人衬得如梦亦幻。
“谢谢。”林咨瑶接过礼物,“谢谢你们的礼物……谢谢你们带我出来玩。”
下山再次经过寺庙,林咨瑶往里看,寺里的香火袅袅娜娜。
程荣笙:“进去看看?”
林咨瑶:“我不信这些。”
到家前,林咨瑶得找个地方把手套藏好,翻包时发现那几张被蒋劲忠拿去的钱,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塞回她这里。她回想一天的旅程心情舒畅,虽然上午发生让她难堪的小插曲,但也不足以掩盖今天的快乐。
上午在精品商店,林咨瑶沉浸在玲琅满目的珠光宝气中,听到有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哪里来的土包子”,她直觉这句话说的是自己。看过去,果然,几个打扮时髦的女生毫不掩饰眼里的嫌恶。她们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但她们时尚大方,从头到脚无一不是当下流行的元素。林咨瑶放下手中嵌着玻璃钻的蝴蝶发夹,灯光下柜台上闪烁的发卡、头绳、发箍好美好美,让她爱不释手,可忽然就距离她好远好远。
她瞄着程荣笙和蒋劲忠,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那些话?会不会在他们眼中自己也是土包子?但愿没有,但愿不是吧。
她故作淡定地低下头,假装没听见那些话语,不声不响地落荒而逃,离开那不属于也不适于她的位置。
到店外,每一双眼都似有若无地掠过她,每一声笑都含沙射影地针对她,那些眼神审度着她特意扎的麻花辫,嘲笑着她的灰头土脸,将她驱逐边界,让她不得踏入。
没多久蒋劲忠和程荣笙来寻她,林咨瑶说:“没什么好逛的我就先出来了。”
这副手套应该就是在那时候买的,林咨瑶把手套塞在背包的夹层,踏着轻快的步子嘴里哼着歌儿往家的方向走。
夜近了,眼前的世界仿佛笼上雾蓝色纱裙,林咨瑶透过轻纱看到周遭事物的朦胧,还看到一抹鲜艳的红。那红色在家门口戏耍,与男款黑裤子,黄色足球印花棉服,圆润寸头格格不入。
她不可置信地走近,胸口像是被拳头重击一下又一下,红色,皮质,柔滑有质感,侧面的装饰像钻石一样闪烁光芒,唯一不同的是鞋面上不深不浅的折痕。
全身的血液像是刹那间被抽干了,冰凉,发麻,颤抖。
与同学玩耍的弟弟瞥到林咨瑶冲他来,转身欲逃,林咨瑶敏捷地按住他的头不让他跑,弟弟知局势不利发出惨叫,林咨瑶盛怒道:“你哪来的鞋?”
弟弟挣扎,林咨瑶死抓着他的衣领,“谁给你的鞋?说话!”
弟弟顺势瘫倒在地,扑腾躯体像只跳虾,哭声嚎声不断。
林咨瑶如有神力,骑在弟弟身上打他:“说不说!说不说!”
母亲赶来推开林咨瑶,林咨瑶不依不饶冲上去扯弟弟的衣服,手脚并用绝不罢手。
母亲大喊“救命”,父亲从里屋出来,他差点控制不住如脱缰野马般的林咨瑶。
“这样欺负我儿,这样欺负我儿啊——”母亲哭喊着,抚摸着脸上挂了彩的弟弟,把弟弟紧紧搂在怀里,招呼街坊邻居来主持公道,她说:“死丫头平时就爱欺负弟弟,什么都要抢弟弟的,什么都不让着弟弟,这才大年初一就要闹事,置弟弟于死地,天理难容,家门不幸。”
围观的妇女纷纷指责林咨瑶:“做人不能这样啊,你父母供你吃供你穿,还供你上学,你就是这样孝敬父母的?从来没见过这种女孩,这么坏,心眼坏到这个地步!”
还有人说:“她平时就这样,每天发脾气,女生就不该读书,读点书就以为自己很厉害了。”
“早该把她嫁出去了,让婆家杀杀她的锐气。”
“等她嫁出去看老公怎么治她。”
“原来依嫂说的都是真的,真的这么坏,我看她还挺乖的,居然都是装的。”
“依嫂别伤心了,看看阿弟有没有受伤。”
……
对于街坊邻居的指责林咨瑶置若罔闻,“为什么偷穿我的鞋?”
“我没有!”弟弟喊道。
林咨瑶怒不可遏,“小偷!小偷!脱下来!”
弟弟惧怕地尖叫着缩进母亲怀里。
林咨瑶此时与疯子没有区别,头发散乱,满脸泪痕,龇牙抽喘,声音因为嘶吼变得沙哑,她仿佛发狂的公牛用尽全力撞击禁锢她的父亲,父亲踉跄后撤步,林咨瑶趁机逃脱,她跌跌撞撞冲到弟弟跟前,“脱下来!给我脱下来!”
弟弟只顾大叫,声音尖利得刺激耳膜,母亲抱着弟弟躲避,用身体挡着不让林咨瑶靠近,仿佛她是什么猛兽会把二人拆吃入腹。
父亲再一次抓住林咨瑶,这次他使足了劲,无论林咨瑶怎么挣扎都不能挣脱,她泄了劲崩溃地哭泣:“把鞋还给我……还给我……我的鞋……我的……我的……呜……呜……”
群众中有人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她说是她的鞋。”
“还给她吧,大年初一吵吵闹闹。”
“对啊,依嫂还给她吧?这么闹也不是个办法。”
“不就一双鞋吗?哭成这样?”
“哈哈,一双鞋而已。”
母亲义正词严:“鞋子她不穿给弟弟穿有什么问题?”
林咨瑶:“我同意了吗?你凭什么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母亲:“你的东西?谁说是你的东西?哪来的?就是你的东西了?”
“就是我的东西,这是王姐姐送我的,就是我的东西!”
母亲:“人家送你你就自己藏着?自私自利的臭丫头,什么都自己藏着!养你这么大一点不知道感恩。”
“我就是自私自利,把鞋还给我!马上还给我!”
父亲:“行了,一双鞋闹成这样,弟弟能穿就给弟弟穿了。”
“凭什么?凭什么给他?我不要,我的东西不要给他!那是女生的鞋,他穿什么穿!”
群众中有人这才发现那是一双女生的鞋,“哈哈,真是女生的鞋,那别穿了,搞不好依弟要被同学笑话的。”
邻居小孩已经开始笑了,一个传一个“他穿女生的鞋”“他穿女生的鞋”。目睹一切的调皮同学也数落弟弟羞羞脸,扬言要跟全班同学宣传这件事。
弟弟连忙脱了鞋,用力扔出几米外,避之如蛇蝎,母亲劝阻,弟弟死活不要这双鞋。
好心大妈把鞋捡起来给林咨瑶说:“好了,好了,鞋拿回来,别哭了。”
父亲已经放开林咨瑶,“还给你了,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他批评完林咨瑶又去指责妻子小题大做让邻居看笑话,呵斥他们赶紧回家吃饭。
左邻右舍围观了一场好戏,意犹未尽,等着看把鞋找回来的林咨瑶接下来会怎么做,让所有人都没想到是林咨瑶提着鞋走到河边,毫不犹豫地扔下去。她站在石桥之上,泪眼里满是恨意,擦掉眼泪,睨着路灯下一排黑洞洞的眼:“扔掉都不会便宜你!”
红色皮鞋“扑通”一声掉进夜幕下幽暗渊绿的臭水里,摇摇晃晃顺着水流慢慢离开人们的视线,游进桥洞就和那些被扔进河里的女婴一样彻底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