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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错雨.落雨(一)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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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才逐渐明白,有人用反问来逃避话题的言语,源自于他们对情感的不信任乃至于自身的怯懦。

知道顶端优势吗?顶芽合成的生长素沿茎向基部运输,抑制侧芽生长。

高浓度的生长素会起到反向作用,反而顶部那浓度低的节节上升。

顶芽日益拔高,侧芽生长抑制。不去除顶芽,如何让树木向外蓬勃繁茂。

就像爱,少了会失了热情,满了会溢出,会成为负担。

这是钱错在隔壁的大哥哥那边从小听到大的话语。

两个人的爱不对等,他想要的是全世界,可他只给的起一方土地。

钱错却不这样认为。

不去除顶芽,最幼嫩的地方会不断攀升,那是最初心里萌生的情愫,经过一层层的蜕变,底部扎的深沉,进而长出旁枝错节,只有那份爱意还停留在初见的那时候,保留原始最纯粹的爱恋的灵魂。

钱错向滕瑞雨伸过两次手,一次被甩开,一次被推开。

第二次的时候,钱错反握住了滕瑞雨的手,把他拉往“正常。”

滕瑞雨的心上,一直都有一道无法跨越的坎,无人踏足,一片荒野。

却在某一天,一只手意外的探入了他的领域,不是转瞬即逝,不是希望后的失望。

他被紧紧的拉住,看到了那一颗炽热的心,可心墙上没有门,他出不去,对方也进不来。

永远,唯爱这种誓言最不能经过时间的磋磨,一旦开始出现裂隙,崩溃瓦解不过就在一夕之间。

他可以接受钱错炙灼的爱,可以尽量扮演好一个男朋友的角色,却做不到扔出所有的信任让自己走出去。

他从未说过爱,未曾与钱错讨论过喜欢,他与钱错应当是两厢欢喜却不会是情投意合。

他不会把钱错拉入他的荒野,此刻相处让他觉得舒适与开心,他便看到当下,未来于他而言是最虚幻渺茫的东西。

至今为止他们两人走过的每一步路,他都在下意识的后退,后背抵上钱错的胸膛,被他抱着往前走。

这一次他退的太厉害,以至于“分手”二字是从钱错的嘴里说出来的。

明知道没有长久的事,却还是抱有期待。

和钱错在一起的日子,开心,舒适,真的到了分别他是舍不得。

两个相爱的人尚且不能在一起,更何况一个爱的热烈,一个清冷如水,拿什么来做赌注他们能有永远。

也许他只是习惯了依赖,当对方突然抽身离去,他失去了支点,找不到原先让自己平衡的心境,只能不做挣扎的往下坠落,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失去对时间的概念,反复循环直到回到一个人的自己。

冬季到了最后一个节气,立春将至,季末的寒流带来了飞雪,天是阴冷的,被盖上了一层厚重的棉花,地上全然是苍白的雪,点缀在街道旁的树枝上,落在行人的肩膀上,融化在伸出去承接的手心里。

早上,习惯性的想要束上发带,正好看到了窗外的漫天飞雪,一捧捏在掌心的头发松散开,发带扯了下来,放在桌面上。

披上墨绿色的大衣,裹上粉紫色的围巾,滕瑞雨推开门,坐上了专车的后座。

一个人在医院里待的久了,感受着医护人员背后人对他的惧怕,滕岳淑每次清醒的几分钟里,都想要离开医院。偶尔的几次发疯后,身体上的疼痛也会让她回归现实,那时候的她会庆幸,还好她在医院,还好他的瑞瑞不在……

滕瑞雨每次看望滕岳淑总会有说不上来的情绪,他会想念,也会害怕。

每次去他也只会在门口看着,少有几次滕岳淑是安静的躺在床上,对他招手,那时候的他会走进握住那双苍白有些枯槁的手。

时间走的极快,他们早就趟过了二十几年的光阴。

那位把辫子编在脑袋一侧,扎上蝴蝶发带的,会抱着他哄他睡觉的母亲,一头蓝色的长发已经参杂了些许白发。

指尖在钢琴上跳跃,黑白琴键有规律的被按压,交相演奏出柔和令人平静的乐章。

他的母亲仿佛在用琴音告诉他,不要惧怕。

有太阳的地方必定会有光亮,不可避免的也会有阴影,人不能一辈子待在黑暗的地方,当一束光照进了你的世界,你退一步,他前进一步,你退两步,他前进两步,可是退一百步,一千步,一万步的时候呢,那束光还会继续追着你走吗?

滕瑞雨摸了摸眼角落下的眼泪,垂着头,一直等到曲子弹完。

“瑞瑞啊,过来……”

滕岳淑转身向滕瑞雨伸出双手,一如多年前那个双手鲜血淋漓,手持着水果刀想要将他拥入怀里的年轻母亲一般。

滕瑞雨走进跪在地上抱着滕岳淑,那双温柔的手在他背后轻轻的拍着,“瑞瑞乖,瑞瑞长大了……”

滕瑞雨趴在滕岳淑的腿上,头发挡住了他的脸,只能从发缝中看到一双无神的眼睛,手摩挲着滕岳淑坑坑洼洼全是伤疤的手腕,身体不禁有些颤动。

没有人敢靠近滕岳淑,除了他,谁都害怕滕岳淑,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发疯的时候不仅会伤害自己,还会伤害他人,许家抛弃了他的母亲,只有他偶尔会过来,如果他也……到时候谁还能来看看她,又有谁能来陪伴他。

他也会用刀子割开皮肉,不觉疼痛甚至兴奋,也会把刀子对向身边的人吗?

滕瑞雨一点也不敢往下想他的以后,他的未来。

心里的裂纹越来越多,太痛的时候,只能自己蜷缩起来拿着胶布把裂开的地方粘起来,至少能够让他坏的晚一些。

滕瑞雨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明明一点伤口也没有,却疼的他想要伸进去狠狠的抓挠那颗不听的心脏,直到鲜血溢出,伤口溃烂,无法再跳动。

手冷的没有一点温度,像是有一层霜凝结在表面。

滕瑞雨一点都不怀疑钱错的爱,那份情谊就像烈火灼烧过他身体里的每一寸,让他原本麻木,淡漠的内心被一点点都击碎。

可是爱能持续多久,永恒是什么样子的?

又或者说,一旦他跟滕岳淑一样,钱错能够陪着他多久,忍受他多久。

或许刚开始会心疼,会难过,可这病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好的,也许一辈子好不了。

时间久了,最初的爱,最初的心疼也会被折磨的消失殆尽,时间是最狠的东西,会带走他的一切包括他视若珍宝的人。

他害怕从钱错的眼里看到烦躁,不耐以及厌恶,害怕那双满是他的眼睛里慢慢的褪去了属于他的影子,害怕自己的在他的心里越变越轻。

曾经一个让对方那么深爱的人,变成了连自己都难以忍受的疯子,或许钱错不会放弃他,可如此钱错会这样照顾他,看着他丑态百出的样子一辈子,说不定那份名为爱的感情也会变质,变成了同情,怜悯。可滕瑞雨最不需要那些东西。

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滕瑞雨都不敢把钱错会一直爱他的那种情况列为他们的后续。

心里怕的东西越多,对身边的人越在意,越会陷入恐惧与惶恐的深渊,堵住双耳听不到爱人的呼唤,封闭内心推拒任何人的踏足,只为了不让以后的分离来的太过疼痛。

从医院里出来,他依旧是那个冷血的方术家,依旧是独自一人站在刀锋边缘沥血前行,走错一步都将失足从空中跌落。

他们有两天的时间调整好心态,在周一见面的时候能够仅仅是作为同事相处而不至于太过尴尬。

滕瑞雨走的每一步都精打细算,在一起也好,分手的时间也好,他从来都不允许自己把脆弱的不属于自己的那一面显露出来。

没人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总会在对方即将触及到他内心深处的时候把对方排斥在心门之外,一下子把距离拉大,仿佛那一瞬间的真情流露只是偶然的错觉。

他们分别于今年的第一场雪,再见的时候,下了两天的雪还在纷纷扬扬的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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