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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他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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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

温诚都没猜对,宋槐国庆不苦涩却也仍旧寡淡,在711吃完速食面就拐进短租房,进门时屋里沉沉的,妹妹已经睡着了。

隔壁交谈声甚欢,许多人喝啤酒,应该是好友聚餐,一浪又一浪的笑闹,易拉罐开瓶的清脆声在其中夹杂。

宋槐坐床边看消息,又觉得太暗,只能去卫生间关上门。

今晚还算幸运,没有那种奇怪的响动,只有水流声。

墙上除了挂面半身镜,还有简单的收纳台,前几天宋槐买了几瓶洗漱用品,整齐摆放,角落有台单筒洗衣机,旁边是折叠塑料矮凳,一盏瓦数不高的冷白顶灯悬于头顶,光线能勉强看得清。她挨个点开阿金发来的语音和外贸知识,逐字逐句了解。

尽管她对外贸很陌生,但宋槐愿意花时间学,一步一步,路都是人走出来的。

宋槐坐直身体,扫了眼镜中的自己,仍旧那副冷淡样,和这光线相得益彰,也难怪温诚老调侃她。

大约晚上十一点,孟衫给她发了消息。

“小槐,我俩今天快累死了,这会儿刚忙完,然后半夜两三点还有一波,你应该已经睡了吧,我跟季鹏飞已经连续五天没合眼了,这国庆的小年轻真可怕。”

孟衫用图片证明,真的忙乱且繁华。火锅店每桌都有空盘子剩菜,锅里还飘着煮散的牛羊肉,照片角落里,季鹏飞正穿着围裙收拾残羹冷炙。

“你看那些人,”孟衫抱怨,“浪费粮食,真是的。”

宋槐给孟衫截图发过去,告诉她:“我躲厕所看阿金消息呢,他晚上去找老板拉投资了,发来不少外贸的东西,让我赶紧学学。”

“他可以去,你千万别,谁知道那些都什么人。”孟衫坐收银台后反正没事儿干,就一连串轰炸满屏消息,告诉宋槐那些酒局饭局多可怕,歌厅可不是正经KTV,远离那些道貌岸然的老板,“阿金不怕,他长那样男人女人都不喜欢,我很放心他。”

阿金土生土长望海人,像许多平凡人一样,无波无澜的活了二十四年,在本地从小学上到二本毕业,学的冷门专业,成绩排名也靠后,本科后找不下工作,干脆问父母要笔钱出来干汽车行,现在开始创业外贸,不做soho,跟着有经验的老板干。他长得不丑,五官也端正,仅仅普通而已,单眼皮,浓粗的黑眉,嘴唇M形,脸的轮廓棱角稍重;他脾气好,性格外向,在望海新城区很吃得开。

宋槐晚上学了不少新知识,比如MOQ,FOB,CIF,什么是询盘,地推,PO,ETA,EDD,SKY,OEM,ODM,以及信用证,电汇和承兑货单。

在脑海中有个初印象时,她陡然觉得人生并没那么可怕,或许不用时刻畏缩,只要还活着,都有重头来过的机会。没关系,失败一次,有下次,尝试的机会有无数次。

似乎容错率没那么低。

直到半夜十二点,阿金才来消息说他刚结束聚会,宋槐把背下的东西语音复述给他听,阿金很惊讶:“这么快都记住了?”

“嗯,差不多,还有什么内容么?需要我买本书?还是买网课?”

“不至于,咱慢慢学就行,主要是口语。”隔了一会,阿金说,“今天还听陈总说英语来着,太流畅了,跟听力一样。”

阿金还发了不少豪车照片,以及谷歌和阿里巴巴国际站的广告截图,原来海尔和美的也在里面,广告页面纯英文,宋槐放大图片,歪着头仔细看,上次看英语是四年前,直到现在也还记得,能认出大致意思,再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从小到大,所有老师都说她聪明,无论什么知识以学就会,宋槐也有弱项,就是听力口语都很差,小县城教育资源落后,只有每年一次的英语测试才能听上外国人说话,那种瓮声瓮气的感觉,也听不清。她也偷偷练过,把耳朵堵上说给自己听。

不好听,不标准,一股槐林方言味儿。

不知道为什么,宋槐忽然想问温诚,“你们平常接触这类广告么?有网站么?”她没多想,单纯想多了解资源,多学习,却没注意现在已经凌晨十二点半了。

很巧,温诚也没睡,手机屏幕的荧光打在他脸上,表情很诧异:“有什么事儿。”

更睡不着了,他等半天,宋槐也没回复。

干脆一气之下不睡了,熬个通宵吧,又不是没熬过,从业初期基本没睡过完整觉。温诚出房门看了眼隔壁,老爷子应该已经睡下。

凌晨,温诚只能去度假酒店的汤泉泡,水温恒定,24h营业,依然包括薰衣草池,咖啡池,牛奶池,红酒池,高温池和鱼疗池。汤泉前木牌他没看,随便裹浴袍坐下,被冻出冷汗。

二十多度的鱼疗池。不过慢慢适应,温诚也懒得再起身,泡一泓凉泉中清醒清醒也不错。

这地儿他常带温政国来,基本每年入冬和三九天最冷的日子,就来这养生,他还认识温泉老板,温泉开在度假村室内,属于私人项目,只是租赁酒店的地皮更方便效益。

温诚去自助贩卖机拿了杯鸡尾酒,漏斗装的玻璃杯侧沿插着新鲜青柠,酒入口,苦涩,辛辣。前方是水面雾气,昏朦的飘散,偌大汤池,只有他一个人。

半夜坐鱼疗池中喝鸡尾酒,难道不算有趣的事儿?

可温诚把酒闷了,有点想洗车。

他放大图片仔细看,人有些醉,眯着眼睛才看清,“英文德文都有,我们公司不做外网,没有自建站。”

宋槐又问:“广告和广告也不一样?”

温诚手肘举到水面上看手机,胳膊有些酸,屏幕被水珠干扰打字困难,最后给宋槐拨了语音通话。

“你们自建站或者阿里国际站应该是产品介绍,付费推广,我算营销,从推广趋势到产品特征,五T原则,主要就体验和场景营销,”温诚把酒杯一放,发觉对面始终没话,他酒气上来抬高声音:“你尊重我么宋槐?有在听?”

宋槐确实走神儿了,左耳是温诚的声音,右耳则再次接受那动静的折磨,这卫生间狭小逼仄,水汽一波一波往她脸上扑,又潮又热。

两人都很安静,只有通话秒数在递增。

温诚好像听出点儿什么,不确定,又调高音量,那种声浪旖旎层叠,漫长绵延入耳,他笑声很低,“大半夜不睡觉就是为这个。”

“没有。”宋槐努力辩解,却显得苍白无力。

“行,你没有,”温诚又凑近听听,特想瞧瞧她现在那张脸什么样,脸红了?很囧?无论哪种都很好笑,“怎么关不了了?网页出问题?拍个视频我看看,告诉你怎么修。”

她坐塑料凳上快尴尬死了,清冷语调里终于有些难耐,“真没有,别不信。”

“那什么声音?”

“你想多了,应该是楼上,顺着水管下来的,隔音不好。”

温诚脑子一下转了好几圈,明镇路附近小区都比较高档,哪有隔音差的房子呢?听这声音,大概率户型不好而且墙壁很薄,“你到底在哪儿住呢。”

“很重要么?”

“问问而已,没恶意,我又不会入室抢劫,再说了,咱俩谁抢谁啊,”温诚把酒杯一放,掌心划出水波,“你说完我也不会记得。”

“哦,我在九一广场的短租房。”

“短租?”

“嗯。”

“短租几天还不如押一付三付四呢,折算下来肯定长期更便宜,会不会算账。”

“我比你会算,”宋槐五句不到没忍住和他较上劲,“我平时住宿不花钱,就在火锅店。”

“......”温诚沉默良久,手从泉里抽出,垂眸看波纹渐渐抚平,“我发现你这人挺有意思的,二十一世纪了还想怎么变着法虐待自己。”

“这不叫虐待,是对我自己和我妹负责,等到钱够的那一天就好了。”

“挣钱什么时候有个够。”

“有,总会有那一天。”

通话还在进行,却再次迎来沉默,他们心中所想都不同。温诚看着空旷温泉,在想她到底为什么把自己逼这么紧,放着眼下年轻不享受好日子,非把希望寄托到以后?等钱够了?三十?四十?五十甚至更老?宋槐却满耳都是他那边的水声,汩汩缓流,应该在洗澡?温诚是不会明白底层人有多辛苦。

“你那边怎么有水声。”

“哦,在泡温泉,也不算温,鱼疗池二十度,浑身发冷汗。”

“这么晚了不睡觉?”宋槐问。

“你不是也没睡?”

温诚告诉她,每年都要带老爷子来温泉泡泡,哪怕他已经泡吐了。他总算找了个口发泄,对着宋槐吐槽自己爹绝不心慈手软,说的绘声绘色,老头往温泉里一扎就像蜜蜂飞进万花丛似的,随后盘腿打坐七天,仙风道骨一心飞升,打雷下雨地震都无法影响。

“就这么倔一老头,我能拿他什么办法。”

宋槐没有说话,只是抿唇笑笑。

她起身推门走出短租房,楼道窗口可望见广场喧闹,街头歌手不见了,卖小吃的摊贩却还在忙碌,铁板锅铲铿锵触碰,满满人间烟火气。

他那边水声潺潺,宋槐静静听着,竟然觉得和他聊天也挺开心,他身上总有朝气,他眼中的生活是彩色的,他总能把稀松平常的事描述的很有趣。

宋槐有些怅然,还生出向往,温诚也同样。

国庆节九一广场最热闹,那头微弱的水流声却更清晰。

“你和叔叔关系很好吧。”

“是挺好,有时候脾气上来我也火大,他今年六十多了,心脏不好。”

宋槐再次沉默。

她不知道该聊什么,也没和人聊过这么长时间,孟衫总开玩笑说,你真是聊天终结者。

话题怎么开始,又该如何结束?

她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声控灯从不亮,窗外的光穿过玻璃落在地面,照出几片昏沉的白团。

几乎同一时间:

宋槐:“温泉人多么?”

温诚:“我的钥匙套呢?”

再次同时脱口而出:

宋槐:“你先说。”

温诚:“我先说。”

“我们白天在南京汤山一号,晚上回度假村,国庆人当然多,有时候会限流。”

“哦......室内?”

“室外。”

宋槐说:“跟泡澡有什么区别。”

“你说对了,没区别,但人活着别那么寡,有时候乐趣就很无聊,但它能让你开心,平时活的就够辛苦了,节假日还不能无聊一下?我听说过一项调查,研究表明人在开心的时候,会更喜欢那些无聊的,无用的东西,并且给予它们附加价值.......比如爬长城和攀珠峰,不就踩地压石头么?但它们就是消遣。”

“你在教育我?”

“我才不像你,懒得教育人,我只谈谈感受。”

听筒传来细微电流声,伴随各种杂音,衬托这也格外寂静,宋槐走到窗台前,等着挂电话,却听温诚低低笑一声,她忽然有了分享欲:

“我今天听到街头歌手在唱歌。”

“好听么?什么名字,我也想听。”

“《如果可以》,还有《错的人》。”

温诚行动力很强,已经开了外放。

“爱得太真,太容易让自己牺牲,太容易让自己沉沦,太容易不顾一切满是伤痕。”

“.......做人已经那么累,假惺惺的想要逃......”

他皱了下眉,宋槐还是那个宋槐,就连歌都喜欢伤感的。

“就这样,我要挂了。”

“你礼貌呢?好歹说个再见。”

宋槐长舒一口气:“再见,温诚。”

“......晚安。”

温政国一早起来去隔壁房间敲门,没人应,再打电话,没人接,老爷子着急坏了,满度假村的找,最终看自己儿子大喇喇趟在鱼疗池里,就那么不顾形象的睡,旁边木板上还倒着酒杯。

“诶,起来,这又发什么疯呢,睡着睡着再掉水里,白发人送黑发人。”

温政国狠狠拍他,温诚半梦半醒睁眼,视线由昏朦到清晰,揉揉眼睛,又往水里潜潜:“你怕自己儿子淹死?不至于......”

“昨晚几点睡的?又熬通宵了,我告诉你少熬夜,身体就是这么熬坏的,不信去医院体检,看看咱俩谁身体年龄更大。”

温诚兴致特别好,当即站起来,裹紧松垮的浴袍,单手一挥:“去医院!”

就是这么迅速,行动来去如风,从不管时间地点与逻辑,只在乎当下什么心情。因为他昨晚对宋槐说过,再无聊的事儿只要赋予情绪价值都会有趣,所以次日他要亲自践行。

去医院的路上,温诚驻足看南京满大街的梧桐树,它能在南京安家,生长快,耐修剪,它枝干高大,盘根错节,绿荫如盖,从地铁苜蓿园站北行500米——陵园路,阳光透过梧桐的斑驳光影,湖光落叶交相辉映,青瓦黄墙,洋房坡顶,弥漫植物清香。

他给宋槐发过去。

“好看么?”

他竟然希望看宋槐站在梧桐树下;

在南京,

在上海,

像前世注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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