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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谋生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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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富裕起来的乡民们,物质生活改善了,还需要在精神上寻求寄托,开始慎终追远。

烧香拜佛曾经一度被视为封建迷信活动,严令禁止,几近销声匿迹,只有些偷偷摸摸的隐秘活动。突破僵化的教条思想的禁锢以后,各种传统文化活动和风俗习惯迅速恢复,建庙造佛,方兴未艾,在乡下随处可见,普通百姓喜闻乐见。

既然烧香拜佛可以,那么,纪念家族先祖,追根索源,就更加理所当然了。

祖先在哪里呢?祖先在家谱里。纪念祖宗的第一件大事当然是重修家谱,把这些年的荒疏和空缺补起来。到这时候,人们发现,列祖列宗被忽视了三四十年了。

余家屋的家谱一直由老保管余全旺保管,自从开展轰轰烈烈的“破四旧”以来,就再也没有其他人过问过家谱的事,要不是社会上盛行重修家谱,恐怕谁都想不起家谱这档子事了。

余全旺身世坎坷,年幼失怙,成了孤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所以,到了新社会,他根正苗红,被树立为翻身得解放的典型人物,是周边第一批加入组织的农民之一。有一阵子,他红得发紫,多次被附近的中小学请去忆苦思甜。他这人思想端正,头脑冷静,始终坚守农民的本分,组织上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尽忠尽职,从来不自作主张,兴风作浪,添油加醋,趁势作乱。所以,他深得上上下下的信任,好感度一直爆棚,经受住了大风大浪的考验。

眼下,余全旺七十多岁了,身体硬朗,思维清晰。修谱的牵头人是本屋的组长余安世,他兴致勃勃地找上门去,满以为老保管会爽快地拿出家谱。出人意料地,当余安世说明来意后,老保管余全旺却沉默不语,半晌,都没有说一句话。余安世不明就里,以为老保管有点老糊涂了,就反复启发,反复催问。谁知不管他怎么说,老保管不为所动,依然一言不发。

余安世束手无策,有点茫然。就在他准备空手而归,打道回府时,老保管突然流泪了,差点就要哭出来。

余安世吓坏了,赶紧安慰说:“哦,没事,没事,您不要哭。有什么事,您尽管说,家谱在就在,不在就不在,您说句话就行。”

余全旺抽搐着嘴唇,好半天才说出原委:“‘破四旧’那会儿,家谱我一天撕一张,上了茅厕。”

嗨,好家伙!余家家谱前后延续了一千多年,竟然被老保管一声不响地上了茅厕!

“哦!”余安世听罢,不由得惊呼一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余家家谱来之不易,祖上费心费力才将家谱保存并流传下来,并因此形成一个典故--沉砖记事。

说来话长。余家家谱起源于唐朝,那时,余家祖上在朝廷为官,开始修家谱。家谱一直传承到了宋朝。可是,蒙元灭宋,家谱遭受劫难。蒙元的统治者为了使汉人一心一意归顺蒙元,大肆毁灭汉族文化,查抄汉人家谱,家谱列为禁品,不准保留,违者入罪,企图斩断汉人与先祖的脉络相连。

大难当头,余家祖上绞尽脑计,想出一计,沉着应对。他们费尽心力,将唐宋几百年来的家谱刻在石砖上,沉入水井中,隐藏起来。要刻几百年的家谱何其艰难,所以,唐宋元三朝代的家谱都非常简单,很多内容只略作记述,不详尽。到了明代,直至清朝和民国,家谱记载就较全面了。余家屋的一世祖是从哪里迁移而来,祖上和族人在哪里,一清二楚。

最近家谱记载又中断了几十年,得赶快补上,要不然,子孙后代断了传承,只怕是要怪罪了,或者干脆将祖宗忘得一干二净。不知道从哪里来,就有可能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老好人余全旺竟然用家谱擦屁股这件事,该怪谁呢?历朝历代,天灾人祸,防不胜防,好人被教坏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余家家谱不可能失而复得了,与其追究过往,不如展望未来,毕竟办法总比困难多。

“唉!”余安世慨叹一声,安慰了一番老保管,起身离去。

要修家谱,办法还是有的。余氏家族支脉繁复,后人众多,散落全国各地,总会有一本家谱保存下来吧?余安世四处奔波,去余氏宗亲的各个屋场走动,号召做大清明,集中力量办大事,修家谱就不难了。果然,旧家谱到底是在别的村子找到了,重新抄写一本就行了。

余安世是个热心肠,精明能干,他叫上余家屋的其他几个人,不畏长途跋涉,亲赴陕西,根据家谱上的记载,还真的找到了乾隆年间余家屋外迁的余氏族人。

对那边的人来说,真的是喜从天降,老家来人了,好吃好喝好招待,共话家常,谈起失去联系后这些年的各自经历,滔滔不绝,感慨世事多艰,有说不完的话。而且,最重要的是,两边的家谱也对上了。

做清明,修家谱,对余良民来说,是件尴尬事。幸亏天使来到人间,亲自来叩他家门,名下总有一女可以记载。要不然,两根光杆子,无儿无女,脸上无光,可寒碜了。

做大清明热热闹闹,吃吃喝喝,烧香祭拜,话新鲜事,话新生活,话未来的计划,前前后后忙碌了近半个月。

可是,有个人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那就是余全旺。别人早就将老家谱的事抛之脑后了,他自个儿却耿耿于怀,久久难忘。他自责,他悔恨,他觉得自己没有保管好余氏家谱,罪孽深重。做完大清明不久,身体棒棒的他,竟然突然离世了!

乐极生悲,众人震惊!本来是办件好事,却间接地催生了一件坏事。这又该怪谁呢?

做完大清明,各家各户还要做自己家的小清明,祭奠自己家往上三四代的先祖。做清明是大事,要对坟墓进行维护,加土除草,保证祖坟完好无损,其他任何时候,一般不能在祖坟上“动手动脚”。

余良民的父亲和继母葬在一起,母亲独自一人原本葬在家门口附近,可很多年前修公路的时候,挡道了,只得迁移。这勾起了余老伯的伤痛,为了避免以后再出现迁坟的情况,一气之下,他将原配的遗骨葬得远远的,埋在了余家屋后山上的最高处。安全是安全了,而且看似登高望远,风光无限。

可是,后人要上坟的话,那得翻山越岭,累得腰酸背痛,满头大汗。以前,余良民每年去给母亲上几次坟,不仅能消解心中的思念,还能寻得一丝心灵的安慰。现在,母亲几乎葬在高山之巅,真有点儿可望不可及了,常常只站在半路上,望着母亲的埋葬处,焚香烧纸,叩首作揖,草草了事。

心情不好的时候,他连父亲那里也懒得去了。

余家屋的场地太小了,已经容不下不断增加的新人口了。当初,余家一世祖独自一人到此开天辟地,经历一代又一代,传承几百年,今非昔比,子子孙孙一共近千人,怎能不显得场地狭窄?

而且,时代变了,传承了几百年的余家老屋式样落后,破瓦朽木,断墙残壁,处处可见,已不符合新时代的潮流,不符合见多识广的年青一代的审美和对新生活的追求。余家屋开始有人家往外搬迁,搬迁到马路边去建砖混结构的高楼大厦。

不光余家屋是这样,别的村子也是这样,把房子建在公路两边成了时尚,跟附近的小集市连接在一起,街道变长了,集市更加热闹了。

个体户如雨后春笋,纷纷涌现,各干各的行当,满足人民日常生活的需求。

与此同时,像肉店、粮站等国营单位纷纷倒闭,只有销售日常生活用品的合作社还在勉强支撑。不过,在合作社正对面新开设了一家国营供销社,经营化肥、农药、铁锹等生产用品和农耕农具,生意颇为兴隆。

可是,到了世纪末,合作社和供销社都撑不住了,先后倒闭,连房子都卖给了个人,私家商店一统乡下。

余家老屋越来越冷清了,住户多为老人,到处杂草丛生,屋后的山地也无人耕种,因为封山和禁猎,野生动物高歌猛进,胆子越来越大,甚至白天也敢进村。

在山边地头,经常可见成群的野鸡四处溜达,咯咯欢叫,悠闲自在,如入无人之境,艳丽的羽毛格外显眼,羡煞人也。

有一天,大白天的,余良民家竟然跑来一只黄鼠狼。当时,一家人正在吃饭,安安静静的,大概黄鼠狼以为家里无人,乘虚而入。是不是进来偷吃母鸡小鸡的,不得而知。

黄鼠狼进了厨房,香农最先看见,叫起来。

黄鼠狼吓得满屋子乱窜,余良民和高六妹也看见了,同时动手,两面包抄。

黄鼠狼在仓皇逃窜中,跳上了窗台,然而,它上当了,窗户外面还蒙着一层细密的纱窗,它一头撞了上去,却没能逃出去,而是撞得头晕眼花,一时动弹不得。

余良民手疾眼快,猛冲过去,一把掐住黄鼠狼的后脖颈,提起来,得意极了。

高六妹和小香农兴高采烈,欢呼雀跃,一家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配合默契,其乐融融。

余良民家也有田地在公路边,而且,位置非常好。可是,他建不起房子了。

两位老人去世,孩子抚养,几乎用尽了父亲遗留下来的积蓄。而且,物价飞涨,通货膨胀,货币贬值,过去的钱相当于金子银子,现在的钱成了破铜烂铁,不值钱了。过去辛辛苦苦积攒的钱一直舍不得花的,贬值了,过去能买很多东西,现在买不了什么了。

挣钱是首当其冲的紧迫任务。余良民也想出去打工,却一直没找到门路子。摆在面前的还是老问题,他这个年龄,又无一技之长,出去能干什么呢?他只得先在家附近的工地上打点零工,挣点日用开支。

有一种新兴行业逐渐兴起,有人上门收废品,有人在家堆破烂,有人四处捡垃圾,旧物废物循环利用,变废为宝,不少人以此为业,养家糊口,绰绰有余。

余良民不在家,高六妹带着孩子到处玩,逐渐地,她也开窍了,开始捡废品。人们有钱了,习惯于喝瓶装水,塑料瓶扔得到处都是。尤其是学校,孩子多,塑料瓶、塑料盒,一天到晚不知道要扔多少。她带着孩子整天待在学校里,娘儿两个一起捡废品,香农聪明乖巧,手疾眼快,麻利得很,小小年龄惹人怜爱,可是帮了大忙!

尤其是她们娘儿俩,一个有残疾,一个年龄小,很多学生同情她们,主动把塑料瓶送过来;老师们更同情她们,废纸废书之类,统统都送给她们;打交道的时间长了,废品站的人都同情她们,给高六妹优惠价。这样,一年到头,说不定她还真的能挣个一两千块钱呢。

乡下谁不缺钱?捡废品能挣点钱,捡废品的人越来越多,竞争很激烈。不过,很有点小姐脾气的高六妹,敢打敢拼敢抢,差点就成了当地捡废品行业的“龙头老大”。

这本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可是,余良民回到家,却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废品不是捡一点卖一点,而是要累积到一定数量,再送去废品收购站。家里到处都堆着废品,样子难看,气味难闻,余良民的心里很不爽。他强忍心里的恨意,不愿意在家多待。

一天,从外面干活回来,由于心情不好,终于,余良民忍不住了,大声训斥高六妹:“你看看,你看看,家、家里都被你弄成、成什么样子了!这还像个过、过日子的样子吗?!天天捡垃圾,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高六妹听罢,勃然大怒,回敬道:“你要有本事,会挣钱,我还要捡垃圾吗?我在娘家什么都不用干!嫁到你家来,什么都要干!我不嫌你丢人,你还嫌我丢人!”

余良民毫不示弱,怼道:“你滚、滚回你娘家去过、过好日子!不要害我一辈子!”

高六妹自从有了孩子,感觉有底气了,绝不忍声吞气。

只见她气得一跺脚,高声叫板:“你有本事,用八抬大轿把我送回去!”

八抬大轿?余良民见都没有见过,没想到高六妹还有这么一招。

“你想得美!你自己没长脚吗?”余良民有点儿没词了。

“我有脚!我又没有走到你家来,是你家用车接来的!”高六妹不依不饶。

小香农被吓哭了,跑过来,拉拉余良民的衣角,昂起小脸,满眼含泪,乞求道:“爸爸,不要吵架,不要吵架。”

然后,她又跑过去,拉拉高六妹的衣角,乞求道:“妈妈,不要吵架,不要吵架。”

夫妻俩大眼瞪小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怒目而视,最后,看在孩子的份上,偃旗息鼓,没有再吵下去。

粗茶淡饭的日子就这么过着,尽管平时少不了怄气斗嘴,田园生活自由自在,倒也颇为惬意。

可是,等孩子上小学了,开支也就大了,余良民感觉手头很紧张,连收音机都不敢听了,买不起电池呀。物价越来越贵,他得不停地挣钱,跟上时代前进的步伐,要不然,落伍了,就会被时代抛弃。

家门口的零工不是长期的,有时有活干,有时无事可做,即使满打满算,干一个月也就三百来块钱,这点收入还不是月月都能有,因而不敢太指望。而靠种自家的一亩三分田过日子,仅仅能够维持个温饱的生活。在一个人人奔小康的时代,这显然是不够的。

经济不宽裕,手头紧张的日子不好过。从前生活在父亲的羽翼之下,一直过着衣食不愁的日子,面对眼前的窘境,余良民感到有点儿憋屈。

相反地,挣钱,对别人来说,似乎总是很容易。乡下的年轻人一个个走出去,回来时,多多少少都挣了钱,大多数都发家致富了,盖了新楼房,甚至还买了私家车。

真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啊。余良民看着周边的人日子越过越好,红红火火,好羡慕呀!空闲的时候,他会去几位叔叔家串串门,拉拉家常。

一大家子人都很关心他。

四婶看见他经常无所事事,四处闲逛,给他支招,说:“你舅舅家老表在县公安局工作,你叫他在他们单位给你找点活干干。”

余良民想都不想,摇摇头,说:“我又没有什么文化,去机关单位,能干什么?”

四婶说:“现在不是有很多单位招人看大门吗?你去给公安局看大门也行呀。”

余良民噗嗤一笑,说:“看大门,那还不丢人!丢自己的脸不说,还把老表的脸丢尽了。”

四婶听罢,哭笑不得,都被气笑了。

虽然余良民没有接受四婶的建议,但是,他倒有点儿慢慢开窍了。他实实在在地觉得自己挣的钱确实太少了点儿。经过苦苦一番思索,他痛下决心,决定还是要出去打工,勇敢地出去闯一闯。不是说树挪死,人挪活吗?外面的机会肯定比家里多,他要想方设法多挣点钱养家糊口,为人父母,责任重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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