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陶为远看着在自家门口的人,沉默了。他转头,上车就走。
然而到了学校,下车才看到,路衡星站在校门口对着他笑。
“陶同学,早上好啊。”
她举了举手上提着的一袋温热的豆浆,笑眯眯地问。
“陶同学,喝豆浆吗?我们家阿姨早上刚做好的哦。”
陶为远神色诡异地看了她一会儿,转头走了。
走过来的张子龙一笑。
“知道的明白你跟他有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追他呢。”
谢昱珩冷冷地偏头看了他一眼。
路衡星似笑非笑地回过头。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要追他呢?”
张子龙:“啊?可是…”
万少阳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对路衡星温声说。
“他早饭吃撑了,脑子被糊住了,你别怪他。”
路衡星弯了弯唇。
“没事,我不跟傻子计较。”
一脸茫然的傻子把自己的脸从万少阳手里挣脱出来。
“谁傻子了?她又要干什么?”
他惊恐地张大眼睛,凑在万少阳耳边说。
“她不会在豆浆里下毒了吧?”
谢昱珩轻嗤一声蠢货,从他身边走过,站到路衡星身边。
张子龙:“谢哥突然骂我干嘛?”
万少阳慈爱地摸了摸他的狗头,笑着说。
“当然是因为你欠骂啊,蠢货。”
张子龙瞪眼。
“喂喂喂,万少阳,你可不要仗着我脾气好就欺负我嗷。”
万少阳拍了拍他的头,挑衅一笑。
“有本事你打我啊。”
话音刚落,张子龙嗷呜一声就扑了上去。
路衡星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个人,有些忍俊不禁,戳开豆浆杯的盖子正想喝。
偏头就听到谢昱珩在她耳边轻声问。
“豆浆…没我的份吗?”
路衡星看了看他,又垂眼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豆浆杯,有些拿不准他的路数,所以一时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走着。
谢昱珩见她没反应,语气都变得委屈了起来。
“难道,你喜欢陶为远那样的?”
路衡星这才撩起眼皮白了他一眼。
“你失心疯了?还是脑子也被张子龙传染了?说这种话。”
谢昱珩轻咳一声。迅速滑跪。
“我错了。”
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你这几天都不理我,我有点担心。”
确实。自从谢昱珩表白以后,路衡星就不怎么理他了。放学也不再走在他身边,而是牵着两个女孩子。偶尔跟他对上视线也是飞快移开。
路衡星:“…”
她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豆浆杯递给谢昱珩。
“算了,拿去吧。”
谢昱珩握着温热的豆浆杯,还想说什么,而路衡星已经提前几步,进了教学楼。他张了张嘴,还是闷头跟上了。
后面四个人迅速凑在一起,开始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可怜,可怜啊。”
“心酸,心酸呐。“
张子龙叹了一会儿气,忽然问:“他们到底怎么了?”
另外三个人:“你不知道你叹什么气?”
张子龙:“我看你们叹气,我就跟着叹气啊。”
另外三个人:“…”
万少阳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我以为你终于聪明了一回,没想到…”
“去去去。”
张子龙又问:“所以他们到底怎么了?”
万少阳一笑:“你猜?”
张子龙白他一眼,转眼看向两个女生。
“嘿嘿,阿然,樱妹,他不告诉我,你们告诉我呗。”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也一齐笑起来。
“你猜呀。”
张子龙:“喂喂喂,告诉我嘛…”
说着,人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
上课铃也恰好瞬间响起。
林姐从他背后走过来。
“干嘛呢?不进教室上课,想在外面罚站?”
张子龙嘿嘿一笑。
“这就进去,这就进去。”
下午放学,路衡星准时出现在五班门口,接上季晚樱,对着还在教室里的陶为远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然而,陶为远走出校门口,正要上自家车才发现,路衡星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车窗打开,路衡星对着陶为远和煦一笑。
“陶同学,一起回家啊。”
陶为远:“…”
他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路衡星一眼,抬腿上车关上了车门。
第三天,早上陶家门口,带着笑的路衡星。
“陶同学,一起上学去啊。”
晚上。
“陶同学去我家坐坐吗?”
第四天早上。
“哈喽呀,又见面了。”
第五天下午放学。
“陶同学,一起回家啊。”
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第九天…
路衡星越来越变本加厉,甚至开始拍陶为远的照片。
上体育课的模样、在食堂吃饭的模样,甚至是趴在课桌上微微闭眼的模样。
她不仅拍,还发给陶为远。不仅发,还点评上了。
诸如:
”陶同学。身体不好就别上体育课了吧?不过今天的运动服很好看,很显身材。”
“陶同学,浪费粮食是不好的哦?你不用减肥,再减肥就不好看了。”
第十天。
陶为远终于不堪其扰,在路衡星又一次跟在后面回家以后,拦下了她。
语气有些烦躁地问:“你想干嘛?”
路衡星含着笑,眼底却冰冷一片。
“我想干嘛?我不过是在重复你做过的事情而已。”
看着陶为远的脸色一点一点黑下去。
她猛然大笑,笑的十分开怀。
“怎么?你这就受不了?”
陶为远眼眶逐渐变红,呼吸也粗重了几分。
文司机见状,迅速从车上下来,挡在了路衡星身前。
路衡星还在笑。
她捂着肚子笑不成声地说。
“哈哈哈哈,你这就受不了了。”
“那你知道季晚樱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她的语气骤然转冷,面色也沉了下来,眼底含霜,语气如刀。
“你一次又一次骚扰她,找人欺负她,偷拍她,干涉她的正常交友,入侵她的隐私空间。”
“她又是怎么过来的?!”
陶为远垂下的头慢慢抬了起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半晌,他忽然笑了。
“我这么做,不都是因为你吗?”
说着,他用口型无声地喊出了两个字。
路衡星脸上毫无异色。
“我不管以前是什么样,但现在,我要你离她越远越好。”
陶为远见她不为所动,脸色阴沉下来:“如果我不呢?”
路衡星也笑了。
“那你尽可以试试看。”
她越过文司机走到陶为远面前,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凑在他耳边轻声说。
“看看是你先把季晚樱关起来,还是我先让你离开。”
.陶为远眼眶通红,神色也变得疯狂。他低声笑着,说话也毫无顾忌了起来。
“她有今天不都是因为你吗?”
“如果没有你,我怎么可能纠缠她这么多年。”
“你以前不是很恨她吗?现在为什么又要救她?”
“让我猜猜…”
他凑近路衡星的耳边,如毒蛇吐信一般轻声问。
“你不会是失忆了吧?”
“还是说,这又是一出你演的,情深义重的戏码?”
话音未落,路衡星已经一拳砸在了他脸上。
她打的很重,两拳下去,陶为远鼻孔中霎时涌出鼻血,她的指节也都泛红破了皮。
身后有车门开关的声音,她恍若未闻,只是死死压着陶为远打。
陶为远躺在地上,没有看季晚樱,而是看向了路衡星。
“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难道不是做了我该做的吗?”
路衡星脑中一阵嗡鸣。
她不敢回头,不敢看季晚樱的表情。
只能面无表情地一拳又一拳砸在陶为远脸上、身上。
陶为远已经完全无法反抗,但他还是强撑着身体继续说。
“路衡星,你看看你身后啊,她就站在那里,你为什么不敢看她?”
“你做这些到底是真的出于愧疚,还是在做戏?”
他有些癫狂地喊道。
“你打死我好了!”
“但你要知道,如果我该死,那你就比我更该死!”
脑中尖锐的嗡鸣声越来越大。
路衡星面无表情地挥拳。
“好啊,那我们就一起死好了。”
说着,手下更加用力。
似乎有骨骼断裂的炸响声在耳边放大,她懒得去管。
身上好像也有地方流血了,她也完全不在乎。
连001叫她住手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身边似乎又来了谁,拦住了谁,路衡星统统都感觉不到了。
地上的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而她的拳头还不断击打在对方身上。
直到身后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她举起来的手腕。
有叹息般的语气在她耳后响起。
“阿星,别打了。”
空气霎时安静。
路衡星动作一滞,整个人都僵硬了,她不敢动作,不敢回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紧咬着的牙关终于松开,死死忍着的泪落了下来,冲掉了她脸上溅上的血痕。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路衡星低着头跪在地上,满手都是血。
有人蹲在她面前,抬手试图擦掉她的泪。
“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温热的手一直抓着她的手腕,试图把她扶起来。
“阿星,你先起来,先起来好不好?”
路衡星蜷缩着身子,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不怪我?为什么不怪我…”
她死死揪着胸口的衣服,心口大恸,泣不成声。
“我该死,是我该死…”
说着,她忽然抬头往四周看去。
一旁的文司机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抬手往她脖颈后一劈。
路衡星闭着眼软软倒下,被一旁的季晚樱接住。下一秒又被文司机接过去,抄起来抱在怀里,送回了家。
早有家庭医生在客厅中等候。
舒管家满面担忧地迎了上来。看见路衡星满身是血,骇了一跳,急忙让文司机把人送进房间,叫家庭医生跟上。
安排完一切后,舒管家转眼对着跟进来的众人说:“各位小姐少爷先在客厅坐一坐吧,等家庭医生出来再说。”
季晚樱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有些紧张地轻声问。
“我…可以进去陪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