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简提出两种潜入怡情轩的方案,第一个是真的想试试,第二个是绝对的夹带私心,也算不上什么计划,行不通也很正常。
不过既然无法从怡情轩下手了,众人决定先去找那个可能和案件有关的张氏,苏简和她还有三日之约呢,算日子也该到了。
众人商议之后,决定兵分两路,苏简、顾远、李奕君三人去找张氏,汪思诚、冯盈盈、孙小柔三人再去拜访袁府,希望在袁老爷那里能再问出一些线索,就这样,一行六人分成两路,各自出发。
下午的太阳暖呼呼的,秋风却带着微微的寒意,一冷一热反映在肌肤上,感觉有些割裂,但这也是秋日的魅力。
越往外走,林立的高楼就越来越少,两侧街边的摊贩叫喊声也变得稀疏起来,直到来到了县城的边缘,这里荒凉的只有几间草屋,一地的黄土。
苏简他们远远的便看到张氏站在院子里,她没有看向他们,而是出神的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远处的脚步声,张氏才缓缓转过头来,她的那双眼睛即便在阳光下也毫无生气,浑身也透露着死气沉沉的感觉。
苏简一眼便注意到张氏交叠在身前的手,她隐藏在下方的左手似乎戴着什么东西?
张氏看到了苏简身旁的李奕君,本身毫无神采的双眼微微动容,她似乎临时改变了主意,转过身想要离开。
苏简几步跑过去,一步跨过院子里的矮栅栏,然后抓起了张氏的左手!
苏简看着张氏左手上还未来得及摘下的戒指,心想果然没错,这和那个袁文手上的戒指是一样的!
张氏没想到苏简会突然发难,不查之下才被抓住了手腕,反应过来后她猛的甩手,想要将苏简扔出去。
苏简整个人被甩了起来,他顺势松开手,向后飞去,接着人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了下来!
好大的力气!
趁着这个空挡,顾远上限制住张氏的行动,用双手将她的两只手擒在空中。张氏见状抬脚向顾远踹去,顾远闪身躲开,然后侧身出腿将张氏的腿控制在自己身下。
“摘掉她的戒指!”顾远看着李奕君说。
李奕君闻言立即上前摘掉了张氏戴在左手上的戒指。
戒指一离开张氏的身体,她那股怪力就不见了,顾远松开她,看来他想得没错。
张氏脱离钳制之后,完全没有想跑的意思,她好像是脱力了一样,一下子跪坐在黄土地上。
苏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李奕君的身边跟他一起观察着这个戒指。
这个戒指的指环跟普通的戒指没什么两样,不过是一个银色的圆环,但是圆环上镶嵌的宝石却很罕见。
这个宝石不像是天然的矿石一样,一整块纯净透亮,这个宝石颜色是乌黑色的,略带一点紫色,整个晶体透露着一种让人不适的浑浊,但是在宝石的正中央,却又是十分纯粹的黑色,黑的甚至不会反射一点日光,看起来就像是一口看不见的深井,看久了好像灵魂也要坠入其中。
苏简从李奕君的手上接过戒指,想要试着将它戴在手上。
“别戴!”顾远和张氏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
顾远的手握住苏简的手,那枚戒指就这样飞了出去。
李奕君看了一眼张氏,随即将飞到远处的戒指捡了回来。
苏简看着那枚被捡回来的戒指心里头有些疑惑,这枚戒指好像是在抵触他?刚才明显感觉到戒指不是从自己手中掉落的,而是自己弹飞的?
“奕君兄弟,你能试一下将这个戒指放在手指的前方吗?但是不要带上。”苏简对李奕君说。
苏简说的莫名其妙,但是李奕君也没有追问,照着苏简的话试了一遍。
那戒指放在手指前方,还没有接触到指尖,便像受了什么力一样被推开来,多亏李奕君两只手指捏得紧,不然这戒指又会飞出去一次。
“戴不了,就好像有一股力在抗拒我戴上它?”
如果这个戒指只能张氏来戴的话,那就是说明那天他们所见到的那个袁文戴的戒指绝不会是张氏手上的这一枚,也就是说这样的戒指至少有两枚,不,可能不止两枚,苏简想。
“这样的矿石我从没有见过……”李弈君低声说。
苏简转头看向顾远说道:“您老见多识广,认不认识这个戒指是个什么东西?”
顾远看着苏简神情微微不悦,开口问道:“我很老吗?”
“啊……没有,您现在正是青年才俊、风华正茂、貌美如花,如花似玉的年纪,不仔细看跟本看不出老。”
顾远:“ …… ”
“顾远,你究竟见没见过这种戒指?”
“我年纪大了,记不住。”顾远说。
苏简:“ …… ”
小心眼,苏简想。
苏简看向刚才一直被他们晾在一旁的张氏,看来所有的疑团还要由她解开,并且让她心甘情愿的亲口说出来。
苏简走到张氏身前停在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随后半蹲下来说:“张氏,你我应该都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找到你。”
“不管你是谁,有什么目的,你都不会从我的口里得到一句话。”张氏淡淡的开口说,她微微抬起眼眸看向苏简,那双眼睛明确的告诉他,她死意已决。
苏简轻声笑了一下。
“我只想要知道真相,又不是黑白无常,我要你的命干嘛?既然你不愿开口,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苏简坐下来,盘腿坐在黄土地上。
“李家敖有一个女子,名字叫李秀莲,她嫁给了隔壁村一个叫张方的男人,她本以为嫁了人日子就会好过起来,但是她没想到她的丈夫是个烂人。张方好赌博,输个干净之后就喝大酒打人,有一次甚至将她肚子的孩子也打掉了。李秀莲万念俱灰,也许她想杀了张方,但是力不从心,也许她想自杀,离开这个世界……”
苏简顿了顿,观察着张氏的神情接着说:“不过,所有的一切都在你得到那枚具有神奇魔力的戒指之后改变了。你加入了一个组织……”
苏简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看到张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看来他猜对了。
“你加入了一个神秘的组织,这个组织会赋予你们一种能力,只要戴上他们给的戒指,你就可以获得无穷大的力量,让你可以亲手除掉自己所痛恨的人,而你,亲手杀掉了你的丈夫。”
听到苏简直白露骨的话,张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眼角流出了两行清泪。
这样做虽然有些残忍,但是苏简不得不这样做,他要一点一点攻破张氏的心里防线。
“你得到了它们给予你的力量,就要为其工作,何守财,袁文,这两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什么人?是肃妖内衙的官差吗?还是天士?”
“你既然能问出这样的问题,看来也算是承认了我之前说的话。”
张氏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为什么你要杀掉他们?袁文我可以理解,何守财是为了什么?”
“……我……我控制不了……”张氏说着,眼泪像溪流一样从那双疲惫的眼睛里不断的流出来。
苏简看着张氏的样子,本来他还想再接着逼问下去,但是张氏现在的这个样子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看来他不得不换个方向。
“你控制不了你的力量对吗?当你戴上戒指的时候,你控制不了你的力量,所以屋子里的家具都有破损,你本来不想杀何守财的,你是无意的。”
张氏听着苏简的话,身体因为过度的哭泣而微微颤抖,整个人就像一张单薄的白纸一样,好像随时都要在风中碎掉。
苏简压低声音,用更加柔和而沉静的声音安慰到:“没有关系,不管你曾经犯下什么样的错,一切都来得及,你是个善良的女人,所以你才会愧疚,你才会因为自己所犯下的杀孽而忏悔,现在,一切都来得及。”
张氏摇了摇头,脸上又露出上次见到的那种疯颠颠的笑容:“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我回不了头了。”
“你还可以告诉我真相,你应该能察觉到所有的一切都失控了,死掉的人越来越多,像何守财那样无辜死去的人也会越来越多,你只要告诉我真相,我就可以制止它们。”
张氏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双眼空洞的看向前方,她好像是着魔一样的低声呢喃着:“为了我们伟大的理想了……为了我们所有……的未来……牺牲是必然的……哪怕一路血腥……”
张氏那双空洞的眼睛看向了站在她身前的苏简,随即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
“小弟弟,你不是个坏男人,赶快离开这里吧,不然就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说着,张氏转过身,缓步走进了草屋里。
苏简还在想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当看到那扇破木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不好!
李奕君率先反应过来,几步冲进了屋里,等苏简他们跑进屋里时,李奕君靠在土墙上,满头的冷汗,左袖雪白的衣袖上染上了鲜血,一把剪刀躺在他脚边不远处。
“顾远,看住张氏!”
苏简说完之后拿出常备在身上的布带缠住李奕君的伤口,替他暂时止住鲜血。
“我这样的人……不值得救……小兄弟……”张氏背靠在土墙上,眼中已经流不出泪水了,惨白而毫无血色的消瘦脸颊上只留有两片湿湿的泪痕,此时的她倒是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平静中。
苏简看着这个身形消瘦已经被生活摧残的精神失常的女人,心情异常复杂。
苏简将李奕君扶起来对着张氏说:“我们现在就走,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顾远走过来,搀扶住李奕君的身体对着苏简说:“我来扶吧。”
苏简点了点头。
在三个人推开草屋木门的时候,张氏突然开口了。
“十天,只有十天期限,在十天内离开南宁城吧……”